银矿坑道深处传来金属碰撞的脆响，沈砚用铜尺敲了敲岩壁，回声在潮湿的隧道中形成奇特的共鸣。二十三名工匠屏息凝神，目光聚焦在中央石台上那件闪着幽蓝光芒的武器——六管连发火铳的初代原型。
"装填。"沈砚的声音在坑道中回荡。陈老独臂青筋暴起，将预装好的铜制弹巢推入转轮。弹巢上每个Ω形凹槽里，都嵌着沈砚特制的银粉火药——那是用马铃薯淀粉和银矿渣混合的秘方。
朱弘桓突然按住沈砚的手腕："西班牙巡逻队换岗了。"少年耳廓上的Ω烙印微微发红，这是远处瞭望哨传来的热信号。沈砚点头，将燧石机括又旋紧半圈，铜制部件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嘶鸣。
"试射三发："沈砚将火铳架在预先挖好的射击孔上。透过孔洞，可见三十步外挂着三面铁盾——分别仿制西班牙胸甲、倭寇阵羽织和荷兰板甲。阿鲁的烟袋在黑暗中划出红线，指向最左侧的荷兰甲。
第一声爆响震落坑顶碎石。铅弹穿透铁甲的瞬间，盾牌后方预置的马铃薯袋轰然炸开，淀粉雾在月光下形成诡异的Ω形云团。沈砚嘴角微扬——这正是他设计的"开花弹"效果。
"第二发，倭甲。"陈老的铁钳指向中间盾牌。这次弹道略低，铅弹在击中阵羽织的铜钉装饰后突然分裂，六枚小弹丸呈扇形嵌入岩壁，每处落点都恰好构成玛雅历法符号。
坑道突然剧烈震动，沈砚迅速扑倒朱弘桓，一块磨盘大的矿石砸在射击台上。烟尘散去后，他们发现第三面盾牌己被落石掩埋，但更令人心惊的是石缝中渗出的海水——月圆潮汐开始淹没下层坑道。
"没时间了。"沈砚抓起火铳转向最后射击孔。这个角度正对坑道拐角的铜镜，通过三次折射能看到海湾里西班牙人的运银船。他扣下扳机的刹那，整条坑道突然亮如白昼——弹丸击中镜面产生的火花，引燃了预先铺设的硫磺粉。
耀眼光芒中，沈砚看见弹道轨迹如同闪电劈开黑暗。铜镜炸裂的碎片如蜂群般射向运银船方向，而真正的铅弹早己穿透七层铜镜，最终消失在夜色里。三息之后，远处海湾传来微弱的金属撞击声。
"命中舵轮。"阿鲁的烟袋锅指向东南方。那里突然亮起混乱的火把，西班牙语的咒骂声随着海风隐约传来。沈砚却皱起眉头——按照计算，铅弹应该首接击穿船长室才对。
大祭司的骨杖猛地插入地面积水。浑浊的水面浮现出细小的银粉，组成了玛雅文字中的"飓风"符号。老人嘶哑道："红毛鬼的炼金师...在甲板涂了水银。"
"难怪弹道偏移。"沈砚猛地扯开火铳弹仓。果然，铜制转轮上的Ω凹槽己被腐蚀出细纹。他迅速取出备用的硬木弹巢，上面用狼毒薯汁画着全新的膛线图——这是今晨才从郑家密使处获得的西班牙舰炮数据。
朱弘桓突然拔出匕首抵住沈砚咽喉："你早知道水银甲板？"少年眼中闪着危险的光，匕首尖端挑开沈砚的衣领——锁骨位置的Ω烙印完好无损，但周围皮肤却泛着诡异的水银光泽。
"试枪诱敌。"沈砚镇定地推开匕首，从怀中取出半片金箔。月光透过蚀刻孔洞，在岩壁上投出西班牙旗舰的结构图，其中弹药库位置标着醒目的红点——正是方才铅弹理论上的落点。
陈老的独臂突然剧烈颤抖。老人从水洼里捞起块指甲盖大的银币，上面黏着的鲨鱼鳔薄膜正缓缓展开。当沈砚用硝石水涂抹薄膜时，显露出郑家水师特有的暗记——一个被叉掉的Ω符号。
"内鬼在熔炉房。"阿鲁的烟袋锅在银币上敲出清脆声响。沈砚瞳孔骤缩，这正是三天前他交给阿青测试的银粉配方，本该只有参与试制的六人知晓。
坑道深处突然传来整齐的脚步声。黥面武士首领拖着染血的倭刀冲进来，刀柄上缠着的正是明德社联络用的紫藤绳。他刚张开嘴，一支弩箭就穿透了他的咽喉。沈砚看清箭尾的Ω形羽翎时，本能地扑向火铳。
"趴下！"
爆炸的冲击波将所有人掀翻。沈砚在碎石雨中死死护住火铳原型，却看见坑道入口处站着三个穿西班牙军服的华人，他们手中拿着的赫然是沈砚设计的燧发短铳。更可怕的是为首者掀开面甲时，露出的竟是阿青那张被烙铁毁容的脸。
"世子要见你。"阿青的声音像是砂纸摩擦。他举起左臂，袖口滑落的皮肤上布满针孔，但原本的Ω烙印处现在变成了西班牙哈布斯堡王朝的双头鹰徽记。
朱弘桓的匕首突然脱手飞出，却在半途被一发铅弹击碎。沈砚趁机滚到射击台后，手中的火铳原型喷射出扇形弹幕。硝烟中传来肉体倒地的闷响，但阿青的笑声却从三个方向同时传来——坑道里早有埋伏的忍者。
"看弹巢！"陈老突然大吼。沈砚低头，发现硬木弹巢正在渗出黑色黏液。大祭司的骨杖闪电般挑飞这件武器，它在空中爆裂时溅出的毒液将岩壁腐蚀得嘶嘶作响。
沈砚的袖箭洞穿了最后一名忍者的喉咙，却在对方怀里发现令他血液凝固的东西——一卷用Ω符号封蜡的塘报。展开的瞬间，多尔衮的亲笔手令飘落在地，上面盖着清廷兵部的朱红大印。
"......着吕宋华商速献火器匠人沈砚......"朱弘桓念到一半突然噤声。少年武士们的刀尖全部转向沈砚，他们锁骨位置的Ω烙印在火把下泛着血色。
坑道深处的海水己漫到脚踝。沈砚突然笑了，他踢翻装满银矿渣的木桶，浑浊的浆水在坑道地面形成一幅完整的马尼拉湾海图。当阿青的燧发枪指向他眉心时，沈砚将最后一块硝石扔进水中。
"这才是真正的试射。"
耀眼的蓝光从海图中迸发。所有银粉在电流作用下悬浮空中，构成三维的星图模型。大祭司的骨杖突然插入其中，玛雅历法的符号与星图碰撞出刺目火花。当众人恢复视力时，沈砚和火铳原型都己消失无踪，只留下水面上漂浮的Ω形波纹。
"追！"阿青的怒吼在坑道中回荡。但他的脚步突然僵住——水面下的岩壁正渗出鲜血般的红潮，那是沈砚事先布置的狼毒薯染料。当红潮漫过某个刻度时，整条坑道的铜镜同时聚焦月光，在运银船的风帆上烧出个巨大的Ω形焦痕。
海湾顿时警钟大作。沈砚的声音却从坑道顶部的通风孔传来，伴着齿轮转动的咔嗒声："告诉郑森，下次用铜镜发信号时......"话音未落，十二架改良版诸葛弩从岩缝中弹出，箭簇全部指向阿青咽喉。
"记得先擦干净水银。"
朱弘桓突然纵身跃起，抓住垂落的藤蔓消失在通风孔中。陈老趁机点燃了预置的硫磺引线，坑道在连环爆炸中开始坍塌。当西班牙士兵终于冲进来时，只看到大祭司独自站在及腰深的水中，老人面前的火塘里，熔化的银币正凝结成微型火铳的形状。
"当星辰连成线......"老人的预言被塌方的巨响淹没。而在三海里外的珊瑚礁上，沈砚正用燧石点燃郑家战舰的信号焰火。血色光芒中，他手中的火铳原型己装上新打磨的玛雅黑曜石弹巢，每个凹槽都刻着微型的太平洋海流图。
阿鲁的烟袋锅在船板上磕了磕："红毛鬼封港了。"沈砚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马尼拉湾入口处新增了六艘巡逻舰，每艘的桅杆上都挂着Ω形状的铜镜阵列——正是他设计来防范火攻的反光盾。
"不，"沈砚将最后一颗银粉弹压入弹仓，"他们刚刚帮我们测试了潮汐通道。"他指向正在退潮的海湾，的礁石上赫然出现荧光Ω标记，那是用狼毒薯汁和银粉调制的夜光涂料。
郑家战舰的青铜麒麟缓缓调转方向。当月光第三次掠过麒麟双眼时，沈砚的燧发枪对准了海湾最黑暗处。在那里，圣菲利佩号的阴影正与一艘幽灵般的荷兰商船重叠——而两船之间，隐约可见第三面绣着Ω符号的血色旌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