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公安局的档案室在凌晨三点散发着霉味和金属锈蚀的气息。陈野撬开电子锁的手指微微发抖，右肩的枪伤在潮湿的空气里隐隐作痛。走廊监控摄像头上的红色指示灯己经熄灭——苏晴成功黑进了安保系统。
"你只有二十分钟。"耳机里传来她沙哑的声音，"内务部的人正在往你那赶。"
陈野闪身进入档案室，手电筒的光束扫过密密麻麻的档案柜。他的目标很明确：人事处的机密档案柜。那里存放着所有卧底警察的原始档案，包括那些被"死亡"或"叛变"的。
档案柜的电子屏还亮着，显示着最新更新的信息。陈野输入自己的警号，屏幕上却跳出一行刺目的红字：
【该警员己注销 原因：叛逃】
陈野的拳头砸在金属柜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快速输入赵晏的警号ZY-19，同样显示己注销。但当他尝试查询两者关联时，系统突然弹出一个加密文件夹，需要生物识别解锁。
"苏晴，我需要权限破解。"陈野将数据线插入接口。
"正在尝试......等等，这个加密方式......"苏晴的声音突然变得急促，"这不是警方的系统！是军方最高机密级别的！"
陈野的手电筒光扫过档案柜侧面，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指纹识别器。他想起赵明远被带走前说的话："你以为自己是谁？不过是个被设计出来的工具。"
他鬼使神差地将拇指按了上去。
"滴——验证通过"
机械女声在空荡的档案室里格外刺耳。陈野面前的柜门缓缓滑开，露出两个并列摆放的档案盒。一个标签写着"ZY-19 赵晏"，另一个赫然是"CY-07 陈野"。
他的手悬在半空，突然不敢触碰。耳机里苏晴的警告声变得遥远，耳边只剩下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陈野？陈野！"苏晴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有武装人员进入大楼！"
陈野抓起两个档案盒塞进背包，转身时却撞上了档案室角落的一个金属柜。柜门被震开一条缝，里面整齐排列着数十个警官证。最前排的玻璃相框里，他的警官证被剪成两半，上面盖着"作废"的钢印。
但真正让他血液凝固的是旁边那个相框——赵晏的警官证同样被剪开，但照片上的人像却和他记忆中的父亲年轻时一模一样。
"不可能......"陈野踉跄后退，撞翻了身后的档案架。
金属落地的巨响引来了巡逻的警卫。手电筒的光束从走廊尽头扫来，陈野迅速关掉自己的光源，贴着墙壁挪向紧急出口。
"档案室有人！"对讲机里传来刺耳的呼叫。
陈野撞开消防通道的门，三步并作两步冲下楼梯。背包里的档案盒像烙铁般灼烧着他的后背。下到二楼时，他突然刹住脚步——下方的楼梯间传来整齐的战术靴脚步声。
"苏晴，我被包围了。"
"右转，穿过证物室，通风管道可以通到车库。"
陈野踹开证物室的门锁，里面堆满了密封的证物袋。他刚掀开通风管道的盖板，身后的门就被撞开。子弹打在金属柜上溅起一串火花。
钻进通风管道的瞬间，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脸颊飞过，温热的血立刻流进衣领。陈野顾不上疼痛，在狭窄的管道里拼命爬行。
"车库有辆车，钥匙在左前轮内侧。"苏晴的声音伴随着急促的键盘敲击声，"雷洪在3号出口接应。"
陈野跌跌撞撞地冲出通风口，滚落在车库的水泥地上。远处传来警卫的喊叫声，他摸索着找到那辆没有牌照的黑色轿车，颤抖的手指几乎握不住钥匙。
引擎轰鸣着冲出门禁时，后视镜里映出追兵举枪的身影。挡风玻璃突然炸裂，陈野俯身躲避，车子失控撞向路障。千钧一发之际，一个魁梧的身影从侧面扑来，一把拽开车门将他拖出。
"找死啊！"雷洪的独眼里喷着火，粗壮的手臂像铁钳般夹着陈野冲向一辆改装过的越野车。
子弹追着他们的脚步打在水泥地上。雷洪把陈野扔进后座，自己跳上驾驶位猛踩油门。越野车咆哮着冲进夜色中，甩开了追兵。
"拿到了？"雷洪从后视镜里盯着陈野。
陈野没有回答，只是颤抖着打开背包，取出那两个档案盒。越野车一个急刹停在废弃工厂前，雷洪转身抢过赵晏的档案盒。
"等等......"陈野想阻止却为时己晚。
雷洪己经抽出了档案里的照片——年轻的赵晏站在警校毕业典礼上，身边是同样穿着警服的年轻女子。女子怀里抱着个婴儿，照片背面写着："晏、芳与野，满月留念"。
雷洪的独眼瞪得滚圆："操......"
陈野夺过照片，世界在眼前天旋地转。照片上的女子，分明是他记忆中早逝的母亲。而那个婴儿襁褓上，绣着和他左臂胎记一模一样的图案。
"不可能......"陈野疯狂地翻找档案盒里的其他文件，一份DNA检测报告滑落出来。检测日期是二十年前，结论栏清晰地写着：
"赵晏与陈野符合父子关系 概率99.99%"
雷洪突然暴起，一把揪住陈野的衣领："你他妈是龙王的种？！"
陈野的视线落在另一份文件上——那是他父亲的，不，是养父陈国华的档案。里面清楚地记载着：陈国华与赵晏是警校同学，在赵晏"殉职"后，按照组织安排"收养"了其遗孤。
"所以......"陈野的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我父亲，不，陈国华从一开始就知道？"
雷洪松开手，颓然坐回驾驶座："不，他后来才知道。"独眼大汉摸出皱巴巴的烟盒，"赵晏'死后'第三年，陈国华在一次行动中发现了蛛丝马迹......"
"然后呢？"陈野死死攥着DNA报告。
"然后他就成了'叛徒'。"雷洪吐出一口烟圈，"和你现在一样。"
废弃工厂的铁门突然被撞开，一队黑衣人持枪冲了进来。雷洪本能地拔枪，却在看清来人后放松下来——是龙王的部下。
领头的人摘下面罩，露出满是伤疤的脸："赵队要见你。"
陈野麻木地站着，看着黑衣人分成两列。一个高大的身影从黑暗中缓缓走出——黑色风衣，残缺的右手无名指，还有那双和他一模一样的眼睛。
赵晏，或者说，他的生父。
"现在你明白了。"龙王的声音低沉沙哑，"为什么你总能找到线索，为什么那些密码你都能解开。"
陈野的拳头狠狠砸在赵晏脸上："你抛弃了我们！"
龙王没有躲闪，鲜血从嘴角流下："我必须'死'，否则你们活不了。"他指向陈野手中的档案，"陈国华是个好人，他用自己的命保护了你二十年。"
"那现在呢？"陈野的声音颤抖着，"你把我变成通缉犯，这就是你的父爱？"
赵晏突然笑了，那笑容让陈野毛骨悚然："不，我在给你真正的身份。"他掏出一把92式手枪放在陈野手中，"现在，你是新的龙王。"
陈野低头看着手中的枪——和他用了十年的配枪同一个型号，只是枪柄上刻着ZY-19的编号。
"为什么是我？"
"因为血浓于水。"赵晏转身走向黑暗，"也因为，只有你能终结这个轮回。"
黑衣人们如潮水般退去，只留下陈野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证明他身世的档案。雷洪走过来，独眼里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现在，你信警徽还是信人？"
远处传来警笛声，新一轮的追捕即将开始。陈野将两个档案盒扔进燃烧的油桶，火光中，父子俩的档案化作飞灰，融为一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