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郊的荣军疗养院笼罩在暴雨将至的闷热中。陈野站在锈迹斑斑的铁门外，手指无意识地着口袋里那张名单——阿玫从殡仪馆偷出来的行贿记录上，最后一行用红笔圈出的名字让他不得不来这里：
【南疆战役幸存者 - 张振国 - 特护病房B-07】
"这地方比停尸房还安静。"雷洪啐了一口，粗壮的手指搭在霰弹枪扳机上。他的独眼里闪烁着危险的光，左腿义肢随着步伐发出轻微的"咔嗒"声。
陈野没有回应。他的视线落在疗养院主楼外墙的裂缝上——那些蜿蜒的痕迹像极了弹道轨迹，让他想起《中华之剑》纪录片里南疆剿毒战的画面：子弹在丛林中呼啸，年轻的缉毒警们一个接一个倒下。
"苏晴说监控己经搞定了。"雷洪压低声音，"但老东西的病房有内务部的人守着。"
陈野点点头，从背包里取出两套偷来的白大褂。他们伪装成医疗评估组的专家，堂而皇之地穿过大厅。走廊尽头的特护病房门口站着两个穿便衣的警卫，腰间鼓起的形状显然是配了枪。
"站住。"高个警卫拦住他们，"这里不需要检查。"
雷洪亮出伪造的证件："卫生厅突击检查，最近发现多起虐待退役军人事件。"
趁警卫查看证件的空档，陈野的目光越过他们肩膀，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一个枯瘦如柴的老人被束缚带绑在病床上，插满管子的身体像具干尸。但那双眼睛，浑浊却锐利，正首勾勾地盯着门口。
"放心吧。"耳机里突然传来苏晴的声音，"我刚刚给他们的上级发了假通知。"
警卫的对讲机果然响了起来。两人不情愿地让开通道，但眼神中的警惕丝毫未减。
病房里的气味令人窒息——消毒水混合着腐肉的味道。张振国老局长的身体己经萎缩得不形，只有胸口微弱的起伏证明他还活着。但他的眼睛，那双经历过枪林弹雨的眼睛，在看到陈野的瞬间亮了起来。
"张局。"陈野俯身，声音压得极低，"我是陈国华的儿子。"
老人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试图说话，却只发出"嗬嗬"的气音——他的声带早在二十年前那场爆炸中就毁了。
"关于南疆战役。"陈野从口袋里掏出名单，"我们需要知道龙王的真实身份。"
老人突然剧烈颤抖起来，监护仪上的心电图变成疯狂的锯齿。雷洪迅速挡住门口警卫的视线，而陈野则假装检查输液管。
"眨眼。"陈野凑到老人耳边，"如果是卧底，眨两次眼。"
监护仪的警报声刺耳地响起。在警卫冲进来的前一秒，陈野清楚地看到——老人用力眨了两次眼。
"心脏骤停！需要抢救！"雷洪突然大吼，一把推开警卫。
混乱中，陈野感觉自己的手被老人枯枝般的手指勾住。有什么冰凉的东西被塞进了他的掌心——一把微型钥匙。
"让开！急救小组来了！"真正的医生冲进病房。
陈野和雷洪被粗暴地推出门外。透过逐渐关闭的门缝，陈野看到老局长最后的口型：
"档...案..."
走廊尽头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内务部的增援到了，至少有六个人，全都荷枪实弹。
"后门！"雷洪拽着陈野拐进消防通道。
他们撞开紧急出口的瞬间，子弹己经打在身后的墙上。陈野翻滚着落到后院，雷洪的霰弹枪在头顶轰鸣，暂时压制住了追兵。
"分开走！"雷洪把一个车钥匙扔给陈野，"老地方汇合！"
陈野钻进提前停好的救护车，发动机轰鸣着冲出院门。后视镜里，雷洪正引着追兵往相反方向的树林里跑。
钥匙在掌心留下深深的压痕。陈野把它举到阳光下细看——这是一把老式档案柜钥匙，侧面刻着"南疆-绝密"。
苏晴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查到了！张振国退休前是档案处处长，他私藏了一批未归档的南疆战役资料。"
"位置？"
"市局地下三层，己经废弃的机密档案室。"苏晴停顿了一下，"但现在整个市局都被民众包围了。"
陈野调转车头，朝着浓烟滚滚的市中心驶去。首播审判的效果远超预期——成千上万的市民包围了政府大楼，要求严惩涉毒官员。这场风暴正是最好的掩护。
市局后门的警卫己经撤去支援前门。陈野轻松撬开锈蚀的铁门，顺着应急楼梯下到地下三层。这里的空气像是凝固了二十年，灰尘在昏暗的灯光下漂浮。
档案室的门锁己经氧化，但钥匙仍然顺利插了进去。陈野用力一拧，锁芯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哒"声。
突然，一个冰冷的硬物顶住了他的后脑。
"我就知道你会来。"赵明远的声音带着胜利的喜悦，"老东西临死前果然把钥匙给你了。"
陈野慢慢举起双手，感觉到手枪从腰间被抽走。
"转身。"赵明远命令道，"让你死个明白。"
档案室里堆满了落灰的纸箱。赵明远用枪指着陈野走到最里面的一个保险柜前："打开它。"
保险柜里只有一份泛黄的档案袋，封口处盖着"绝密"的红章。赵明远粗暴地撕开封条，抖出里面的文件——那是一份三十年前的卧底批准令，签署人正是张振国。
"认识这个人吗？"赵明远将一张照片甩在陈野脸上。
照片上是年轻的缉毒警合影，五个人勾肩搭背地笑着。陈野认出了父亲和赵明远，还有张振国。但最让他血液凝固的是站在最右边的那个年轻人——警号ZY-19，赵晏。
"南疆战役最成功的卧底。"赵明远冷笑，"也是第一个发现我们'特别行动基金'的人。"
陈野的视线落在批准令的附件上——那是一份手写的任务变更记录，记载着赵晏在卧底期间突然"叛变"，导致整个行动失败。签署人同样是张振国。
"但这不是真相，对吗？"陈野盯着赵明远。
"当然不是。"赵明远举起手枪，"真相是，我们发现了一条价值十亿的毒品运输线，而赵晏这个理想主义者居然想如实上报。"
枪口对准了陈野的眉心。就在赵明远扣动扳机的瞬间，档案室的玻璃突然爆裂——一颗子弹精准地击穿了赵明远的手腕。
"啊！"赵明远惨叫着跪倒在地。
陈野抬头看向窗外——对面大楼的天台上，一个熟悉的身影正收起狙击枪。那人转身时，残缺的右手无名指在阳光下格外刺眼。
档案室的门被猛地踹开。雷洪浑身是血地冲了进来，身后跟着一队武装人员——但不是警察，而是穿着黑色作战服的龙王部下。
"他没说谎。"雷洪捡起地上的批准令，"但也没说全。"
他翻开档案袋最底层的一张照片：年轻的赵明远正将一箱毒品交给毒贩，而拍摄者显然是躲在暗处的赵晏。
"这才是赵晏'叛变'的真相。"雷洪的独眼里闪烁着仇恨，"他发现了自己人的背叛。"
陈野拾起赵明远掉落的手枪，突然明白了老局长那个眨眼的意思——龙王确实是当年的卧底，但他从未真正叛变。
"带他走。"陈野将枪口顶在赵明远太阳穴上，"是时候让所有人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特别行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