勐拉康复中心的铁栅栏在月光下投下蛛网般的阴影。陈野翻过围墙时，残缺的左耳微微抽动，捕捉到了远处巡逻保安的脚步声。他贴着墙根快速移动，身上的白大褂是从镇上诊所顺来的，胸牌上"吴医生"三个字在黑暗中泛着微弱的荧光。
康复中心的主楼灯火通明，但西侧的旧病区却一片漆黑。陈野用铁丝撬开侧门锁芯时，闻到了一股混合着消毒水和霉味的古怪气息。走廊尽头的安全出口标志闪着幽幽绿光，像一只不怀好意的眼睛。
三楼的护士站空无一人，值班表上显示夜班护士应该在半小时前进行巡查。陈野轻手轻脚地翻看患者记录，突然听到楼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他抬头看向天花板——声音来自西楼，那是专门收治长期患者的隔离病区。
西楼的防火门虚掩着，陈野从门缝中看到了诡异的一幕：二十多个穿着病号服的患者排着队，在走廊上来回走动。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操控的木偶。最前排的患者手里拿着蜡笔，正在墙上画着什么。
陈野屏住呼吸，借着月光看清了墙上的图案——一个个歪歪扭扭的三角形，每个三角形内部都写着数字"7"。蜡笔划过墙面的沙沙声中，他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响动。
一只蚂蚁爬过他的鞋面。陈野蹲下身，发现墙角散落着数十只蚂蚁尸体，排列成一个箭头形状，指向走廊拐角的监控盲区。
顺着箭头方向，陈野摸到了415病房。门牌己经锈蚀，但门把手却锃亮如新，显然经常有人进出。门缝里透出微弱的蓝光，伴随着老式收音机调频时的沙沙声。
推开门的那一刻，陈野的太阳穴突然刺痛。病房里，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坐在床边，对着墙上的镜子喃喃自语。镜子上用红色颜料画满了与走廊上相同的三角形符号。
"他们回来了......"老人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嘶哑得像砂纸摩擦，"那些穿白衣服的，又在孩子们身上做记号......"
陈野的视线落在老人的手臂上——那里有一个己经褪色的三角形疤痕，疤痕中央的"7"字依稀可辨。这个发现让他后颈的汗毛根根竖起：三年前的南疆行动中，所有被解救的实验体身上都有这样的标记。
"您说的他们是谁？"陈野压低声音问道，同时警惕地扫视着房间。病床下散落着几张泛黄的照片，最上面那张是几个穿白大褂的人站在一排培养舱前的合影。
老人突然转过头，浑浊的眼珠首勾勾地盯着陈野残缺的左耳："你不是医生。"他枯瘦的手指抓住陈野的手腕，"你是7号实验体......那个逃跑的孩子......"
走廊上突然响起脚步声。陈野迅速躲进衣柜，透过缝隙看到两个穿白大褂的人走进病房。他们胸前的银鹰徽章在月光下闪着冷光。
"老东西又犯病了？"高个子男人粗鲁地扳过老人的脸，用手电筒照射他的瞳孔，"明天加大量，这批货月底前必须完成调试。"
矮个子从推车里取出注射器，针管里的蓝色液体让陈野的瞳孔骤然收缩——那颜色与边境康复者血液中的抗体一模一样。
"省着点用，"矮个子抱怨道，"这批次抗体浓度不够，总部己经很不满了。"
两人离开后，陈野从衣柜里钻出来，发现老人己经陷入昏迷。他小心地取下那支被遗弃的空注射器，突然注意到老人枕头下露出照片一角。抽出来一看，是张拍摄于1998年的老照片：一群孩子站在实验室里，背后是标着数字的培养舱。照片右下角用红笔圈出了其中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正惊恐地望向镜头，左耳残缺不全。
衣柜里的对讲机突然发出电流杂音，苏晴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监控......发现......蚂蚁......信号......"
陈野这才明白，那些死蚂蚁不是偶然出现的。它们是被特意放置的生物信号标记，就像三年前那个雨夜，他在丛林实验室里见过的通讯方式一样。
老人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从枕头下摸出一个小布袋塞给陈野。里面装着几粒蓝色药丸和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借着月光，陈野看清了纸条上的字迹："当彩虹消失时，第七种颜色会指引你回家。——S"
窗外突然闪过车灯，陈野迅速躲到窗帘后。楼下停车场里，一辆白色面包车正在卸货。穿白大褂的人从车里抬出几个长方形箱子，箱体上印着"医用设备"的字样，但箱角却渗出诡异的蓝色液体。
陈野的耳机里突然传来苏晴清晰的警告："快走！他们启动了热成像扫描！"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病房门被猛地踹开。三个持枪保安冲了进来，红外瞄准器的红点在他胸口晃来晃去。
"抓住他！"领头的保安喊道，"老板说了，活的7号实验体值五千万！"
陈野撞开窗户纵身跃下，落地时左腿传来钻心的疼痛。身后响起杂乱的脚步声和犬吠，他咬牙冲进康复中心后山的丛林。月光下，那些被惊飞的鸟群在空中划出的轨迹，恰似一道正在消散的彩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