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琢一口水刚喝进去，瞬间呛到了气管里，咳嗽的时候手抖，瓶子里的水也洒自己裤子上了，他慌忙站起来拍了拍。
于飞文乐了：“操。”
你也跟着见识见识吧。
陆辞的表情太冷静，很难想象那西个字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他这样的人，说那样的话本来就有很大的反差和违和感，好像被夺舍了似的。
顾琢其实是想继续追问的，陆辞扔下一句你们玩，我先走了。就转身离开了。
他终于缓过来劲儿，问于飞文和林杨：“什么情况啊他？”
林杨弯腰拿自己的东西，高深莫测地扔给他三个字：“不可说。”
夏日燥热，哪怕场馆里开着空调，运动也一样让人出汗。陆辞还是去了洗手间，简单地洗了一下。
再回去的时候，江淼还在原地站着。
她的头发长了一点，眉眼好像更精致了。陆辞的视线落在她身上，看了好几秒，这才迈开长腿走过去。
等待的这一会儿异常煎熬，林月不在，她也不知道陆辞有什么事。手指头都快捏红了。
听到脚步声她才抬头看，两个人的视线骤然对上，江淼能听到的心跳声，一声一声，擂鼓一般。
“陆辞，”江淼怕自己失态，先开口和他说话：“打扰到你们打球了吗？”
“没有。”陆辞在她面前站定，跟她解释：“本来也要结束了。”
江淼穿了白色的帆布鞋，脚尖轻轻碾着地。陆辞看了看她身后座位上的东西，问她：“一会儿还有事？”
江淼不确定他是不是有事找自己，还是如实回答：“对，要等我同桌。”
体育馆里现在都是十七八岁的高三学生，高一高二还没放暑假，这些高三的下了战场的学生精力充沛，总要找点事情干。
陆辞身高腿长，清瘦挺拔，跟江淼站一起格外赏心悦目，总有人忍不住想多看两眼。
这里本来就不是说话的地方，江淼以为陆辞会走，但是他说：“那就等等。”
林月回来的时候，特别开心，脸红得厉害。看到陆辞以后整个人都磕巴了：“陆……陆辞？”
虽然她从来没有和陆辞说过话，但是陆辞那种人，在学校没人不知道。隔了一个学期没见，陆辞的变化挺大的，身上的凌厉气质去了几分，添了几分矜贵，所以林月有点不确定。
她小步走到江淼旁边，紧张地拽她的手，这位人物怎么在这儿啊。
“陆辞，”江淼反握住林月的手：“我们先走啦？”
陆辞的视线依然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我送你们。”
他要去开车，让江淼去门口等。
林月整个人都很亢奋：“偶遇的吗？他现在好像更帅了我的天啊。”
“别花痴了。”江淼问她：“怎么样？成功了吗？”
林月红着脸点点头，整个人都娇羞了。江淼也跟着笑了，感情的事情，冷暖自知，真的没戏她就不会去表白。
“就是他妈突然给他打电话，说外公外婆突然来了，让他回家。”林月话里不无可惜，不然今天晚上就可以一起了。
她们两个说着话，到了门口等陆辞。
一上了车，林月就瞬间规规矩矩，整个人安静如鸡。
她们两个都坐在后排，从斜后方的角度看过去，陆辞侧颜寡淡，等红灯的时候修长的手指轻轻敲着方向盘，是一个很放松的姿态。
一首到下了车，林月才长长地出了一口气，问江淼：“他怎么会送你回家啊？”
“而且他怎么开这么好的车，我爸的车都没他的好。”
江淼心里有点乱，陆辞的身世其实她也不是很了解，上辈子的陆辞是靠自己成为商业新贵的，她能接触的实在是有限，很多事情都不清楚。
林月还在叽叽喳喳跟她说话，又说陆辞的车，又说她刚刚成功的表白，江淼本来是想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可是她又忍不住跑神，去想陆辞那个空空的手腕。
就算是见了面，好像也就这样。永远都好像抓不住，也不敢抓。
回家的时候，江家气氛明显不一样，江鸿信好像也不发愁了，钟淑兰也红光满面，江芷又有心情打扮自己了，头发烫成了波浪卷。
一见江淼回来，江鸿信就把她叫到了书房。
“江淼啊。”他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才和江淼说话：“叔叔把你接回来也快一年了，你爸爸不在，叔叔就是你的家长。有些事情，需要问问你的意见。”
江淼轻轻拧着眉，觉得有点不太妙。
“按身世来说，你是接触不到什么好家世的人的。”江鸿信把茶杯放下，瓷杯碰到桌子，发出清脆的轻响：“沈家前两天来过人，沈家小少爷你是知道的，沈星黎，和你还是一个学校。你觉得，他怎么样。”
江淼的脑袋嗡地一声响。上辈子这件事也是在大学毕业后，而且这辈子每次遇到沈星黎她也都没给好脸色，前两天听江鸿信说这件事，她还以为是江芷的事，怎么还是她？
“我觉得，不行。”江淼看着江鸿信，拒绝得很干脆。
“小孩子懂什么，”江鸿信并不赞成：“这样吧，你再好好想想。沈少爷那种家世，很多人还高攀不上，不比你认识那些社会上的人好多了。别犯糊涂。”
他这种人，老狐狸了。其实问江淼的意见，也只是走走过场。
江淼心里清楚，她没有再说话，回去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她己经快成年了，找个短期的工作总能养活自己。她也不是曾经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江淼，被他们一步一步哄得万劫不复。
江家不能待了，她要悄悄离开。再不济还有警察，总之不会比上辈子更惨了。
她的东西本来就不多，放不下的都是和陆辞有关的。她表面保持正常，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准备找个合适的机会离开。
上天还算对她不错，江家来贵客了。
说是贵客，因为江家全家上下都很紧张，之前沈家来人的时候都没这么大的阵仗，一个个的好像领导视察。
江淼隐约听了一两句，好像是陆家上门也要提什么订婚的事。
她瞬间就想明白了，难怪江芷这么放得下，原来是有了更好的。江鸿信用她讨好沈家，又让自己的女儿去攀扯陆家，真的打的一手好算盘。
阿姨根本顾不上她这里，江淼背着书包，悄悄地把门推开了一条缝。
人都快走到偏门了，被阿姨看到了：“二小姐！大半夜的你要去哪儿？”
江淼浑身一震，停住了脚步，她脸上保持平静：“同学约我出去讨论学校。”
“哎呀，现在讨论什么学校。江总叫你呢。”阿姨急得不行，催她：“赶紧把东西放回去，别让人家等急了。”
她这个架势是现在就要带江淼过去，今天是走不了了，江淼咬着下唇，嘴里泛起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她只能背着书包又回去，这么一来一回的，另一个阿姨都跟过来催了：“怎么这么慢。”
“问二小姐啊。”之前的阿姨推责任：“我找她都用了好一会儿。”
江淼推开门出来，后面来的这个阿姨就开始抱怨：“怎么摊上个这么个工作，去晚了江总不高兴，我不是跟着倒霉吗。二小姐，”她语调一转，阴阳怪气：“贵客等着呢，您不着急我还急呢，您能快点吗？”
“你急着找死吗？”一道低沉的声音传过来，阿姨瞬间一个激灵，一转头就看到拐角处站着一个身形清隽的少年，她连忙换了个笑脸：“陆少爷，您亲自怎么过来了？”
江淼也怔住了，陆辞今天穿的很正式，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最高处那颗扣子没系，露出了喉结。
他看着江淼，虽然早就知道她在江家过得应该不会很好，但是没想到，雇来的阿姨都能冲她这么说话，他都舍不得说重话，让这群人这么糟践。
“过来看你怎么叫人的。”陆辞视线一转，看向这个阿姨：“很急？”
他的表情实在是太冷了，阿姨几乎是打了个寒颤，她得罪不起江家，更得罪不起江家的这位贵客：“对……对不起，陆少爷，我这也是……”
“跟她道歉。”
“二小姐，对不起，我这也是着急。”阿姨连忙转向江淼，她在心里也是叫苦不迭，这个二小姐看起来安安静静的，什么时候认识了这种硬茬子。
知道她这道歉不真心，陆辞不耐：“滚吧。”
两个阿姨连忙快步离开，陆辞往前走了两步，看着江淼有点泛红的眼睛，低声道：“再有下次就骂回去。”
应该也不会下次，这俩人今天晚上就可以滚蛋了。
他不会哄小姑娘，看江淼这样，以为她是受了委屈才难受。江淼实在是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原来陆辞就是那个陆少爷，她早该想到的。
所以今天陆辞是和江芷？
她实在是觉得丢人，怕陆辞看到她哭，轻轻垂了下眼睛，豆大的泪珠瞬间掉了下去。
陆辞的心好像都被这滴泪烫了一下，他又往前两步，还没说话就听江淼问：“你是来谈和江芷的事吗？”
她实在是说不出订婚两个字。
陆辞见不得她哭，伸手要给她擦眼泪，被江淼一把拍开了。
她很少这么对陆辞，事实上，从来没有。他每次的接触都很克制，从未越界。可是他如果要订婚，这样就太不合适了。
江淼的力气不算大，但是陆辞接近她的时候力度更轻，所以轻易就被江淼甩开了，他的手瞬间撞到了旁边的柱子上，就连江淼都听到了那一声有些重的呼吸。
她力气有这么大吗？
“陆辞。”江淼慌了，她去捉陆辞的右手，黑色衬衫袖口是收着的，她隐约好像看到陆辞的手背接近手臂的地方泛着青，灯光不亮，她看不太清，还没细看，陆辞就把手抽了回去。
“疼不疼啊。”江淼有点无措。
陆辞轻轻抿着唇，看着江淼终于愿意好好跟他说话了，到嘴边的话转了个音。
“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