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淼穿着衣服出来的时候，还有点不好意思。
这件衣服太好看了，衣服的料子肯定也很好，单是穿在身上的感觉就不一样。
“真的不要了，陆辞。”她还是没放弃，小声地和陆辞商量。
陆辞的视线陡然变得又深又沉，粉色很衬她，她本来就白，这个颜色让她看起来像是玉雕的一样。
他眼睛长得好看，平时冷冷的没什么感情，一旦认真看什么，就好像带了浓烈的温度，像是能把人烫伤一样。江淼被他看得连带着耳朵都红了，陆辞却比她先一步挪开了视线。
“为什么不要？”明明穿着这么好看，陆辞看了眼店员：“结账。”
他甚至都没有问价格，店员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把陆辞带到柜台去结账。
江淼人都傻了。她其实很了解陆辞，陆辞的眼光很好，衣品也很好，认真说起来，这不是陆辞第一次给她买衣服，上辈子她后来的衣服每一件都是陆辞亲自挑的。
她只是没想到，陆辞会这么干脆利落，从她进店开始，没说两句，就己经到了结账这一步了。
她着急地回试衣间把衣服换下来，穿上自己的。一出去陆辞己经结好账了。
他应该是刷的卡，正在把卡往钱包里放。冷白的指尖拿着卡，很随意，好像那不是银行卡。
算了，江淼闭了闭眼，一副认了的模样。
“姐姐，”她学聪明不再问陆辞了，转而问店员：“这件毛衣多少钱呀。”
“六百。”很难得，陆辞在一旁接了话。他的声音很好听，带着少年的冷冽和干净。
江淼拿着装衣服的袋子，好像拿了一块烧红的炭似的，烫手。她知道不便宜，但是没想到会这么贵。
店员欲言又止，识相地闭上了嘴。这件毛衣何止六百，用的是上好的羊毛，再加上店也是品牌，一件毛衣一千二，这个少年少报了一半。
“好吧。”江淼把衣服收起来，也没有再说要退货，反正陆辞在，也退不了。
两个人出了店，江淼拽拽陆辞的衣袖：“书包给我一下。”
她的力度很轻，跟小猫一样，轻轻拉一下就松开了。陆辞看了看被她拉过的袖口，顺着她的力度把书包还给她。
江淼拿出了笔记本和黑水笔，就着路灯下的花坛蹲下写字。
她写字的模样很认真，陆辞长身玉立，就站在一边看着，看她微垂的眼睫，看她写字的手。
她很快就写好了，把这张纸撕下来，递给陆辞：“你先拿着。”
陆辞好整以暇地拿起来看了一下，是张欠条。
十月二十六日，江淼欠陆辞六百块，两周后还。最下面署名江淼。
她的字很好看也很工整，像她这个人一样乖。
“对了，还有。”江淼又想到什么，把纸从陆辞的手里抽出来，又蹲下补字。
她写好了，陆辞看了看，上面又多了几个字：外加一杯奶茶。
陆辞给她买这个衣服，没想要她的钱。江淼没想让陆辞给她买衣服，也没想占陆辞的便宜。他们两个人都心知肚明。
可是还是一个坚持要送，一个坚持要还。
因为并不冲突。
陆辞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把欠条收起来，塞进了口袋里。他不想让江淼有负担，所以刚才在店里，才只拿了一件衣服。
要谢谢那些烟灰，才给了他买衣服的机会。他心里隐秘又肮脏的想法，希望江淼穿上他买的衣服。
也只能到这里了。
江淼在心里算着账，她自己存的有钱，再加上兼职，应该可以按时把钱还给陆辞。他挑的衣服真的太贵啦，但是买都买了。
“你挑的衣服很好看。”很多话上辈子江淼没来得及说，现在就抓住机会跟陆辞讲。
陆辞唇角微不可察地勾起个弧度，在她眼里，他好像永远都很好。哪怕见过他抽烟，见过他打架。
但是一会儿就不会了，她会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会厌恶，会反感，会后悔。
这是陆辞第二次送江淼回家。
今天发生了太多事，江芷应该己经先到家了，不知道会不会告状。江家有权有势的，会不会去学校找陆辞的麻烦呀。
她拿着买衣服的袋子，又在思考什么时候可以还陆辞的钱。
少年放慢脚步走在她旁边，听着江淼和他说话：“还好你今天刚好路过，谢谢你啊陆辞。”
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陆辞没接话，他没说今天不是刚好，哪里有什么刚好，他留意了两周才撞到的。
“你以后，不要再吓唬江芷了。”江淼担心得很：“她爸妈很关心她，可能会去找校领导。”
到时候陆辞会有麻烦。
“这样不好吗？”陆辞停下脚步看她，这件事过后，就不会有人敢再找她了。
江淼对上他的视线，没有闪躲：“你其实根本没有拍视频是不是？”
陆辞挪开眼：“谁告诉你我没拍？”
“没有人告诉我。”江淼眼睛很亮：“我就是知道。”
她知道，陆辞根本不屑用这样的方法，他会当场就解决掉，比如今天晚上打的那场架，她还知道，于飞文和林杨的奶茶也不是买一送一的，因为那家奶茶店最近没有买一送一的活动，而且，三杯奶茶，和买一送一也对不上。那是陆辞特意给他们带的。
她的眼睛很好看，看着自己的模样全是信任。陆辞觉得心里冰火两重天，他离她那么近，却好像挨着假象，下一秒就会碎掉。
他突然换了话题：“听过农夫与蛇吗？”
江淼一时没跟上他的思路：“什么？”
陆辞的视线很凉，薄唇轻启，语调缓慢：“或者，东郭先生与狼，吕洞宾与……”
“陆辞！”江淼出声打断他，她觉得陆辞情绪不太对，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攥紧手里的袋子。
“今天一开始，不就是因为你那个装病的同学吗？”陆辞盯着她的眼睛：“很多事情也同理，比如，我。”
“你和他们不一样。”江淼被他气红了眼睛，她没办法说，她己经重活一世了，她没有被那些表象骗到。
陆辞看着她红了眼，心里也好像被揪了起来，他狠狠心，继续说：“没什么不一样的。”
说完往前走了一步，轻轻捏住了江淼的下巴。
这是他第一次离她这么近，第一次触碰这张脸，她的下巴有点尖，他用两根手指头就能捏住。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很近，近到可以感受彼此的呼吸。
江淼其实是有些慌张的，她还没弄清楚她对陆辞是什么心思，对陆辞好，是刻在她脑子里的认知，这靠近的距离让她难以抑制地脸发烫。
她闻到陆辞身上浅淡的冷香，听到自己加快的心跳，卷翘的睫毛颤了颤，问道：“你想要这样吗？”
说完闭上眼，一副豁出去了模样，踮起脚尖，陆辞眼神一变，他没想到江淼会是这个反应，她明明都快哭了，刚才怕弄疼她，他捏着她下巴的手指根本没有用力。
她靠过来的一瞬，他仓促之下也只能后退一点，还是擦到了。
江淼的唇，擦到了他的喉结。
少年的血是热的，喉结都是滚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