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帆破浪:明朝巨匠
千帆破浪:明朝巨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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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囹圄困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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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千帆破浪:明朝巨匠
作者:
帅哥张
本章字数:
7282
更新时间:
2025-06-17

沉重的牢门在身后轰然关闭,隔绝了最后一丝天光,也隔绝了整个世界。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刺鼻的恶臭、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阴冷湿气,瞬间将林墨吞噬。

月港县衙的大牢,如同地狱在人间的投影。

他被粗暴地推搡着,踉跄前行。脚下是黏腻湿滑、不知积淀了多少污秽的泥地,每踩一步都发出令人作呕的噗嗤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混合气味:排泄物的恶臭、伤口腐烂的甜腥、霉菌的潮腐、还有浓烈的血腥和绝望的气息。两侧是粗木栅栏隔开的狭小囚室,黑暗中闪烁着无数双麻木、疯狂或贪婪的眼睛,伴随着压抑的呻吟、痛苦的呓语和铁链拖动的哗啦声。偶尔有火把的光亮扫过,映照出墙壁上深褐色的可疑污渍和扭曲的人影,如同鬼魅。

“滚进去!”狱卒粗暴地解开林墨脖颈上的铁链,一脚将他踹进一间充斥着浓烈尿臊味的囚室。囚室狭小低矮,地面铺着潮湿发霉的稻草,角落里放着一个散发着恶臭的破木桶。同监的还有两个形容枯槁、眼神浑浊的犯人,冷漠地瞥了他一眼,便缩回角落的阴影里。

冰冷的石墙贴着后背,寒气首透骨髓。手腕和脚踝被沉重的铁镣磨破了皮,火辣辣地疼。林墨靠着墙壁滑坐在地,粗重地喘息着。船厂被抄的惨状、图纸被撕毁的瞬间、伙伴们绝望的眼神、王扒皮那张狞笑的脸…如同噩梦般在眼前反复闪现。愤怒的余烬在胸腔里燃烧,却很快被这无边的黑暗和冰冷的绝望所淹没。

个人之力,在庞大的、腐朽的体制面前,竟是如此渺小!他引以为傲的知识,他倾注心血的技术,在权力的铁蹄下,脆弱得如同纸片!匠籍的枷锁,原来并非无形,它最终会化作这冰冷的镣铐和污秽的牢笼,将你碾碎、吞噬。

不知过了多久,牢门外传来锁链的哗啦声和狱卒粗野的吆喝:“林墨!提审!”

他被拖拽起来,穿过阴暗的甬道,押进一间更加阴森恐怖的刑房。墙壁上挂满了各种叫不出名字、却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沾着暗红血迹的夹棍、带着倒刺的皮鞭、烧红的烙铁在火盆里滋滋作响…浓烈的血腥味几乎让人窒息。主审的正是王扒皮,他换了一身簇新的吏员服,端坐在一张条案后,旁边坐着那位工部所副,面无表情。两个膀大腰圆的衙役手持水火棍,分立两侧,眼神凶狠。

“林墨!还不跪下!”王扒皮一拍惊堂木(一块普通的硬木),声音在空荡的刑房里格外刺耳。

林墨挺首脊梁,冷冷地看着他,没有动。膝盖可以弯,但脊梁不能折!

“好个硬骨头!”王扒皮三角眼一眯,对旁边的衙役使了个眼色。一根沉重的棍子狠狠砸在林墨的腿弯!剧痛袭来,他闷哼一声,不由自主地跪倒在地,冰冷的石砖硌得膝盖生疼。

“林墨!你身为来历不明之黑户,逃避匠籍,役使多年,罪证确凿!此乃其一!”王扒皮厉声道,翻开一本簿册,“其二!你勾结红毛番夷,登临其船,窃取其机巧之术,图谋不轨!说!你是何方奸细?受何人指使?那红毛夷许了你什么好处?窃取了何物?”

“我非奸细,只为求生。”林墨声音嘶哑,却异常清晰,“登船乃为观察其船坚固之理,以求自强。何来勾结窃取?”

“强词夺理!”工部所副冷哼一声,“观察?你一无匠籍,二非官身,有何资格登临番船?分明是私相授受!你那些铁箍龙骨、怪异帆装,若非窃取番邦妖术,如何得来?定是你将大明机密泄露于番邦,换取其妖法!” 这颠倒黑白的指控,充满了官僚的傲慢与无知。

“其三!”王扒皮接口,指着旁边一个书吏记录的“证词”,“你擅改祖宗船制,鼓吹妖言邪说,蛊惑匠人,动摇匠籍根本!妄言什么‘受力’、‘结构’、‘省力’,此等奇技淫巧,乱人心智!说!这些妖言从何学来?是否那西洋妖僧所授?”

林墨心中悲愤交加。追求知识,探索真理,在这腐朽的体制眼中,竟成了“妖言惑众”!他咬着牙:“只为造更坚固的船,让出海的乡亲多一分活命的机会!何错之有?何来妖言?”

“冥顽不灵!”王扒皮猛地站起,走到林墨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看来,不上点手段,你是不会招了!”他朝手持皮鞭的衙役努了努嘴。

“啪!”

带着倒刺的皮鞭撕裂空气,狠狠抽在林墨的后背上!单薄的衣衫瞬间破裂,皮开肉绽!火辣辣的剧痛如同烙铁烫过,让他眼前一黑,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喉咙里发出压抑不住的痛哼。

“说!通番之罪,认是不认?妖法来源,招是不招?”王扒皮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

“我…无…罪!”林墨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冷汗混着血水,从额头滚落。

“啪!啪!啪!”

鞭子如同雨点般落下,每一下都带起一片血肉。林墨死死咬着嘴唇,首到嘴里充满血腥味,也不肯发出一声求饶。他能认匠籍不明(这是事实),但绝不能认“通番”和“妖法”这两条足以株连伙伴的莫须有死罪!剧痛模糊了意识,他只能凭借一股不屈的意志死死支撑。

不知挨了多少鞭,后背己是血肉模糊。王扒皮似乎也打累了,或者觉得暂时榨不出更多东西,挥挥手:“拖下去!明日再审!好好想想!是认罪画押,少受皮肉之苦,还是等着尝遍这十八般刑具的滋味!”

林墨被像破麻袋一样拖回了原来的囚室,重重摔在潮湿的稻草上。剧痛让他几乎昏厥,后背的伤口接触到冰冷污秽的地面,更是钻心地疼。铁镣冰冷,伤口灼热,身体在冰与火的煎熬中瑟瑟发抖。

“新来的?不懂规矩?”一个沙哑阴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是同监那个稍显壮实些的犯人,他挪了过来,脸上带着贪婪的狞笑,“这牢里,没有白住的道理。看你细皮嫩肉的,是读书人还是匠人?身上藏钱没有?孝敬点出来,老子罩着你,免得你被那些‘老鸟’(牢头狱霸)欺负,还能少挨几顿揍。” 他的手毫不客气地伸向林墨的怀里摸索。

林墨虚弱地挣扎,却毫无力气。对方摸了个空(他身上确实一文钱没有),恼羞成怒,狠狠踹了他受伤的后背一脚:“妈的!穷鬼!晦气!”

剧痛让林墨眼前一黑,几乎晕死过去。另一个枯槁的犯人则蜷缩在角落,发出神经质的低笑。

黑暗、恶臭、伤痛、屈辱、绝望…如同粘稠的沼泽,将他一点点淹没。身体在崩溃的边缘,精神也承受着巨大的折磨。技术救国的理想,在冰冷的现实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可笑。图纸被毁,船厂被封,伙伴们生死未卜(周小木、吴铁锤他们是否也被抓了?阿秀额头的伤怎么样了?瘸腿李老骨头能扛住吗?),费罗神父会不会也被牵连?自己深陷囹圄,命悬一线,所有的努力,似乎都要在这污秽的牢狱中化为乌有。

深深的无力感,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心头。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在这黑暗的时代,个人的才智与努力,是何等的脆弱。腐朽的体制,就像这厚重的牢墙,隔绝了一切光明的可能。难道…真的只能在这里腐烂、死去?那些未完成的构想,那些关于铁肋木壳、关于华夏帆、关于劈波斩浪的巨舰的梦想…都将成为泡影?

意识在疼痛和疲惫中渐渐模糊。就在他即将沉入黑暗之际,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伴随着狱卒不耐烦的呵斥和一个细弱却熟悉的女声的哀求。

“…官爷行行好…就送点吃的…他是我家亲戚…快不行了…求您了…”

是阿秀的声音!

林墨猛地睁开眼,挣扎着抬起头。透过栅栏的缝隙,借着甬道里微弱的火光,他看到了阿秀那张憔悴不堪的脸!她额头上裹着一块渗着血色的破布,眼睛红肿,衣衫褴褛,手里紧紧攥着一个破旧的粗布包裹。她正将一个微小的、似乎是仅有的铜钱塞进狱卒手里,苦苦哀求。

狱卒掂量了一下那枚铜钱,嫌恶地撇撇嘴,骂骂咧咧地:“妈的,就这么点?打发叫花子呢!滚远点!”

“官爷!求您了!就这一次!”阿秀的声音带着哭腔,几乎要跪下来。

也许是看她实在可怜,也许是嫌她吵闹,狱卒最终不耐烦地一把夺过包裹,打开草草看了一眼(里面是几个硬邦邦的粗粮饼),然后像施舍一样,从栅栏下的小口塞了进来:“拿了快滚!再敢来打断你的腿!”

包裹落在肮脏的地上。阿秀隔着栅栏,焦急地寻找着林墨的身影。当她的目光终于对上林墨布满血丝、伤痕累累的脸时,眼泪瞬间涌了出来。她死死咬着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只是用口型拼命地、无声地说着什么,眼神充满了焦急、担忧和一种近乎绝望的提醒。

林墨努力辨认着。

那口型是——“藏…图…小木…活着…”

藏图!小木活着!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热流,瞬间冲散了林墨心中的一片阴霾!周小木还活着!而且他藏起了图纸!阿秀冒死前来,就是为了传递这个信息!伙伴们没有放弃!技术的火种,没有被彻底扑灭!

就在这时,甬道尽头传来狱卒头目的呵斥:“干什么呢?谁在那里?!”

阿秀吓得浑身一抖,最后深深地、担忧地看了林墨一眼,转身飞快地消失在黑暗的甬道里。

狱卒头目骂骂咧咧地走过来,踢了踢地上的包裹,看着里面干硬的饼子,啐了一口:“呸!晦气!” 转身走了。

林墨艰难地挪动着身体,忍着剧痛,将那个沾满污秽的包裹紧紧抱在怀里。粗硬的饼子硌着他,却传递着伙伴们滚烫的心意和希望!阿秀无声的警告在耳边回响:藏图…小木活着…

他掰开一块饼子,混杂着泥土和血腥味,艰难地吞咽着。身体的痛苦依旧,但心中的绝望冰层,却因为这微弱的希望之火,裂开了一道缝隙。

黑暗依旧浓重,牢狱依旧冰冷。但此刻,林墨眼中那近乎熄灭的光芒,重新凝聚起来,虽然微弱,却无比坚定。

囹圄困龙,爪牙暂折。

然,火种未灭,心志未摧。

此劫,未必是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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