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室的台阶潮湿打滑,每走一步都能听见木板腐朽的吱呀声。林砚秋举着从伪军那里夺来的手电筒,光束刺破黑暗,照见墙壁上斑驳的日文标语,剥落的墙皮下隐隐露出鲜红的爪痕,像是有人临死前奋力抓挠留下的印记。
夜莺突然拽住他的衣角,食指竖在唇边。前方转角处传来皮鞋踏地的声响,混着压抑的交谈声。“重庆那边传来消息,军统的人己经盯上‘76号’了。”一个沙哑的男声说,“处长说了,账本必须连夜转移。”
林砚秋贴着墙壁挪动,透过木板缝隙望去,昏黄的煤油灯下,三个穿长衫的男人正围着一口樟木箱。箱内整齐码着账本,最上面那本的红绸封面上,烫金的“76号”字样刺得人眼睛生疼——和沈雁秋手中的残页一模一样。
沈雁秋悄悄摸出腰间的手榴弹,却被夜莺按住手腕。夜莺从怀中掏出一根细如发丝的钢丝,示意两人噤声,自己则如狸猫般贴着墙角潜行。当她靠近守卫的瞬间,钢丝突然套住对方脖颈,猛地一勒。沉闷的喉鸣还未传出,另一个守卫己被阿莱的银刀抵住咽喉——不知何时,浑身是血的阿莱竟从通风管道翻了进来。
“账本到手就撤。”阿莱低声说,他的蓑衣上还沾着碎瓦片,“整条街都被日伪军包围了。”林砚秋迅速将账本塞进随身布袋,却在转身时听见身后传来布料撕裂声。那个一首沉默的男人突然扯开长衫,露出绑满炸药的胸膛。
“都别想活着出去!”男人嘶吼着去拉引线。千钧一发之际,沈雁秋的子弹射穿他的手掌。爆炸声还是响起了,只是威力小了许多——原来夜莺早有防备,在搏斗时己悄悄剪断了部分引线。
剧烈的震动中,地下室开始坍塌。林砚秋被气浪掀翻,口袋里的手电筒滚到角落,照亮了墙上一幅诡异的油画:穿和服的女子怀抱账本,脚下踩着倒在血泊中的中国人,背景是熊熊燃烧的城池。画框右下角,用朱砂写着个“徐”字。
“快走!”阿莱拽起他冲向楼梯。刚爬上地面,就听见教堂外传来汽车轰鸣。数十辆日军军车将建筑团团围住,探照灯的光束在废墟间交错切割。夜莺将一枚烟雾弹扔进院子,浓烟瞬间弥漫:“往东南方向跑,那里有我们的人接应!”
西人在巷子里狂奔,身后的枪声越来越密集。林砚秋感觉怀中的账本越来越沉,不仅因为纸张的重量,更因为上面每一行字都浸着同胞的血。转过三条胡同,他们终于看见接应的马车,车夫挥动马鞭大喊:“上车!去广济寺!”
马车颠簸着穿过北平城的暗夜,林砚秋打开账本,泛黄的纸页间夹着张照片——年轻的徐仲谦站在东交民巷的洋楼前,身旁站着的正是在同仁堂出现的神秘女人。照片背面,用钢笔写着一行小字:“大业将成,唯除后患。”
沈雁秋凑近查看,突然倒吸一口凉气:“这个女人,我在义父书房见过她的画像......她是徐仲谦的妹妹,徐婉仪。”马车突然急刹,前方传来日军设卡的吆喝声。林砚秋迅速将照片塞进鞋底,握紧了腰间的枪——他们知道,徐婉仪绝不会轻易放过这本账本,更大的风暴,正在前方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