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晨雾渐渐散去，《新渝日报》的油墨香随着报童的叫卖声传遍大街小巷。林砚秋倚在报社门口的石阶上，右肩缠着的绷带还渗着血，却死死攥着那份刊有通敌证据的报纸。远处，宪兵队正在查封徐仲谦的商会，曾经挂着鎏金匾额的大门被粗暴撞开，惊起一群白鸽扑棱棱飞向天空。
“该换药了。”沈雁秋蹲下身子，从随身的布包里掏出草药。她的旗袍早己破烂不堪，却仍仔细地用剪刀修剪着林砚秋伤口周围的布料，“夜莺说，戴老板要见我们。”
话音未落，一辆黑色轿车缓缓驶来。夜莺坐在副驾驶位，脸上的伤疤在晨光中泛着淡红，她摇下车窗，露出手中刻着梅花印记的令牌：“上车，有新任务。”
轿车驶入军统总部时，林砚秋注意到岗哨士兵检查令牌的手势比往日更郑重。穿过三道铁门，他们被带进一间密不透风的会议室。戴老板背对着众人站在巨幅地图前，指尖划过华北沦陷区的某个坐标：“徐仲谦的死只是冰山一角。”他猛地转身，目光扫过三人，“这份名单上的人，正在策划更大的阴谋。”
一张泛黄的纸推到林砚秋面前，上面用朱砂圈出十几个名字——从商会会长到政府要员，个个位高权重。阿莱突然攥紧拳头，银刀刀柄上的火焰纹硌得掌心生疼：“这些人，当年参与过彝寨屠杀！”
“所以，你们要去北平。”戴老板敲了敲地图上的北平城，“那里有个叫‘同仁堂’的药铺，表面是济世救人，实则是敌特的联络点。你们的任务，是找到他们的核心账本，彻底斩断这条毒瘤。”
沈雁秋将银簪取下又别上，动作带着几分习惯性的警惕：“什么时候出发？”
“今晚。”夜莺递来三张火车票，票面上的日期被油渍模糊，“日本人在车站布了眼线，你们得扮成难民混进去。记住，一旦暴露......”她摸出怀中的氰化钾胶囊，“宁可吞下去，也不能让情报落入敌手。”
夜幕降临时，重庆火车站挤满了神色惶急的旅人。林砚秋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粗布衫，背着装满草药的竹篓，阿莱则戴着破草帽，挑着两筐山货。沈雁秋扮成卖花的妇人，鬓边别着的白兰花掩盖住她腰间的手枪轮廓。
检票口的探照灯扫过人群，几个日本兵端着刺刀来回踱步。林砚秋感觉心脏几乎要跳出嗓子眼，却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梆子声——老陈混在小贩中，偷偷朝他眨了眨眼。当日本兵的刺刀挑起他的竹篓时，老陈突然撞翻旁边的糖炒栗子摊，滚烫的栗子洒在日本兵脚上，引起一阵骚乱。
趁着混乱，三人迅速通过检票口。火车鸣笛启动的瞬间，林砚秋望着月台上渐渐远去的老陈，想起母亲日记里的最后一句话：黑暗越浓，越要做举火的人。车轮与铁轨碰撞的声响中，他握紧了沈雁秋递来的微型相机——北平城的暗夜，正等着他们去撕开第一道裂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