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水裹着硝烟的味道呛入喉管,林砚秋在浊浪中死死攥住沈雁秋的手腕。阿莱划开一道血口,用彝族古老的方法引来鱼群,借着鱼群游动的推力,三人才艰难游到南岸。夜莺浑身湿透,礼帽不知去向,她摸出怀中用油纸包裹的胶卷,确认完好后,指了指远处冒起浓烟的重庆行营方向:“徐仲谦在那里安插了内鬼,账本和胶卷必须亲手交给张司令。”
西人贴着墙根在街巷中穿行,往日繁华的街道如今一片狼藉。碎玻璃、弹壳散落满地,墙上“抗战到底”的标语被血渍染红。路过一家钟表行时,林砚秋突然停住——橱窗里破碎的怀表表盘,指针竟停在母亲日记里反复提到的“三点十七分”。
“小心!”阿莱猛地将林砚秋扑倒。子弹擦着头顶飞过,击碎钟表行的玻璃。街角转出一队穿灰布军装的士兵,领头的副官冷笑着举起望远镜:“林先生,夜莺小姐,张司令有请。”他身后的卡车车厢里,赫然堆着印有樱花标记的木箱。
夜莺的枪口瞬间对准副官:“你们根本不是行营的人!徐仲谦死前说的内鬼,就是你!”副官大笑一声,打了个响指,周围的屋顶上突然冒出数十个持枪的人。千钧一发之际,巷尾传来熟悉的梆子声,老陈带着一群挑夫冲出来,扁担里藏着的土枪喷出火舌。
混战中,林砚秋被流弹擦伤手臂。他摸出账本正要查看,突然听见沈雁秋的惊叫。回头望去,副官正举着枪指向夜莺,而夜莺为了保护胶卷,后背完全暴露。林砚秋想也没想,扑过去挡在夜莺身前。子弹穿透他的右肩,剧痛让他眼前发黑。
“快走!”夜莺嘶吼着将胶卷塞进沈雁秋手中,“我和老陈断后!行营地下室有密道......”她的话被爆炸声淹没,一辆载满炸药的卡车冲向追兵。林砚秋被阿莱架着狂奔,身后传来夜莺最后的喊声:“三点十七分!去钟楼!”
重庆行营的铁门虚掩着,院内躺着几具士兵的尸体。沈雁秋小心推开地下室的门,霉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墙上的老式座钟停在三点十七分,钟摆下方有个暗格。林砚秋强忍剧痛转动钟摆,暗格弹出一把铜钥匙。
“这是打开保险柜的......”话未说完,地下室的灯突然亮起。张司令带着卫队出现在门口,他看着林砚秋手中的钥匙,眼神复杂:“年轻人,你们来晚了。”他身后的保险柜敞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徐仲谦的内鬼,两小时前带着机密文件逃走了。”
阿莱突然举起银刀:“不对!你的袖口沾着樱花香料,这是日本商人特有的味道!”张司令脸色骤变,掏枪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千钧一发之际,沈雁秋甩出最后一枚银针,正中张司令手腕。混乱中,林砚秋将账本和胶卷塞进阿莱手中:“去报社!公之于众......”
地下室突然剧烈震动,天花板开始坍塌。阿莱拽着沈雁秋冲出去,林砚秋却被掉落的横梁压住。在意识模糊前,他看见夜莺浑身是血地撞开铁门,手中握着从副官身上抢来的密信,信纸上“重庆行营”的落款处,赫然盖着张司令的私章。而远处钟楼的方向,传来了第一声报时的钟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