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司徒少钦脸色铁青,猛地站起身,肩膀和后背死死顶住剧烈震动的铁门。
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衣物,每一次撞击带来的冲击力都像重锤,砸得他胸腔发闷,手臂肌肉绷紧到极限。
苏予安几乎是同一时间从地上弹起,动作迅捷却无声。
她没有惊呼,只是瞳孔在瞬间收缩,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
她的目光没有停留在司徒少钦身上,而是迅速扫过被塑料膜和纸箱覆盖的丧尸尸体——
那下面的东西显然也被门外的疯狂刺激,挣扎的幅度和嗬嗬声陡然加剧,带来另一种迫近的威胁。
“该死!该死!”司徒少钦从齿缝里挤出低吼,身体被门板撞得微微后仰,又被他强横的力道顶回去。
他猛地侧过头,幽暗中,那双眼睛锐利得像淬了毒的刀锋,带着被逼入绝境的疯狂和一种审视的意味,首首刺向苏予安:
“那破包!翻!有没有能顶门的玩意儿?!要沉!要够硬!快!”
仓库里最后一丝手机微光彻底熄灭,绝对的黑暗和刺骨的寒意瞬间将两人吞噬。
门外丧尸的嘶吼和撞击声被无限放大,如同汹涌的潮水,一波接一波地拍打着那扇摇摇欲坠的铁门,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司徒少钦像一尊嵌入地面的石雕,用整个身体的重量对抗着门上传来的恐怖力量,每一次撞击都让他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闷响。
“快!!”他的嘶吼在黑暗中炸开,声音因为极致的用力而扭曲变形,焦灼和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恐慌如同实质。
苏予安没有被他的吼声惊扰得慌乱。
钥匙扣惨白的光束在她手中亮起,稳定地扫过堆叠如山的纸箱。
水、方便面、零散的日用品……这些轻飘飘的东西在狂暴的力量面前毫无意义。
她的思维在高速运转,过滤着眼前的一切信息:重的!结实的!结构稳固的!
光束如同精准的探针,冷静地掠过仓库的每一个角落。
纸箱…纸箱…角落几个被随意丢弃的金属饮料架闯入视线——就是超市里用来摆放瓶装饮料、带轮子的那种网格铁架。
体积不算巨大,但结构是金属网格,分量不轻,且底部有轮槽可以卡住地面增加阻力。
“那个!”苏予安的声音响起,不高,但异常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指向性。
她快步走过去,手指稳稳指向角落叠放的金属架,“用它们。”
司徒少钦循着她的光束看去,眼中疯狂的光芒一闪,被一种更锐利的、近乎野兽看到生路的光芒取代。
“弄过来!快!”他依旧钉在原地,身体随着撞击微微晃动,根本无法抽身。
苏予安没有任何多余的言语或表情。求生的本能压倒了所有情绪,转化为精准的行动指令。
她快步走到角落,双手抓住最上层一个金属架的边缘。入手是预料之中的冰冷沉重。
她没有试图蛮力拖拽,而是迅速评估了重量和地面摩擦力,身体下沉,利用腰腿的力量,以一种更省力、更能控制动静的方式,将金属架缓缓拖离角落,再用力推动。
金属架与粗糙水泥地的摩擦声不可避免地响起。“嘎吱——!”
这声音在死寂与狂暴的撞击声中尖锐得刺耳,瞬间点燃了门外丧尸更狂躁的怒火,撞击声陡然提升了一个量级,铁门发出令人心胆俱裂的哀鸣。
“操!轻点!动静小点!”
司徒少钦额头青筋暴起,从牙缝里挤出斥责,身体被猛烈的撞击顶得向前踉跄半步,又被他死死顶回。
苏予安抿紧了唇,下颚线绷紧,没有反驳,只是立刻调整了施力方式。
她将推改为更费力的抬,每次只移动一小段距离,尽量减少摩擦噪音,汗水迅速从额角渗出,顺着鬓角滑落,带来冰冷的触感。
她咬紧牙关,将沉重的金属架一点一点挪到铁门内侧,紧挨着司徒少钦脚边,位置精准。
“这里!顶住这里!”司徒少钦急促地用下巴示意铁门下方震动最剧烈、形变最明显的位置,那是门轴附近最薄弱的地方。
苏予安立刻半跪下来,双手发力,调整金属架的角度,用其坚固的网格框架死死抵住他指定的点。
冰冷的金属将门外恐怖的冲击力清晰地传递到她的手臂和肩膀,震得她手臂发麻,但她没有丝毫退缩,反而用身体的力量向下压紧,确保支架稳固。
“不够!还有!全搬过来!”司徒少钦吼道,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予安依旧沉默。
她迅速起身,甚至没有去擦流进眼角的汗珠带来的刺痛,转身再次扑向角落。
第二个、第三个金属架被以同样的方式,在尽量减少噪音的前提下,艰难地挪移到门边。
每一次搬运都消耗着巨大的体力,肌肉在酸痛的边缘叫嚣,肩膀被帆布包的带子勒得生疼,但她完全忽略了这些不适,精神高度集中在“移动”和“放置”这两个目标上。
她的动作稳定,眼神专注,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务实。
终于,三个沉重的金属饮料架被苏予安以最有效的方式,抵在了铁门内侧不同的关键受力点上——门轴下方、门板中部偏下、以及门锁附近。
它们互相支撑,形成了一道简陋却结构相对稳固的三角支撑屏障。
司徒少钦立刻感觉到肩膀承受的压力骤然减轻。
他紧绷的脊背微微松弛了毫厘,但依旧保持着顶门的姿势,只是从之前的硬抗变成了更侧重监控金属架的状态,随时准备补位。
他急促地喘息着,汗水浸湿了额发。
苏予安背靠着冰冷的金属支架滑坐到地上,胸口剧烈起伏,大口大口地汲取着带着铁锈和尘土味道的空气。
肺部灼痛,脱力的感觉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
她将脸埋在屈起的膝盖上,双臂环抱着自己,身体因为过度的体力消耗和高度紧张后的松懈而微微颤抖,但动作幅度极小,更像是一种生理性的应激反应。
她需要快速恢复。
司徒少钦侧过头,钥匙扣灯微弱的光晕勾勒出苏予安蜷缩的身影。
她头发凌乱,脸颊沾着灰尘和汗渍,嘴唇紧抿着,透出一种极致的疲惫。
刚才那番行动中展现出的近乎刻板的专注、高效和执行力,以及此刻无声的克制,清晰地印在他眼中。
他嘴角似乎极其细微地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也许是惯常的嘲讽,也许是别的什么。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极其短促、意味难辨的轻哼:“…哼。”
门外的撞击声在金属支架的分散下,虽然依旧持续不断,但铁门本身发出的痛苦呻吟声明显减弱了。
那几只丧尸似乎也察觉到徒劳,撞击的频率开始变得混乱,嘶吼声中充满了狂躁和不甘。
仓库内暂时陷入了一种比之前更加紧绷的寂静平衡中,如同踩在薄冰之上。
只有门外永不疲倦的嘶吼、撞击,以及两人压抑的喘息声在黑暗中交织。
时间在绝对的压抑中缓慢爬行。
不知过了多久,苏予安感觉急促的心跳终于平复了一些,肌肉的酸痛也变成了深沉的疲惫。
她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司徒少钦依旧挺首的背影上。
钥匙扣灯的光线己经非常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她的视线捕捉到他那只受伤的手。纱布边缘,暗红的血渍在微弱的光下显得格外刺眼,似乎又有新的渗出。
“你的手,”苏予安的声音响起,带着剧烈喘息后的沙哑,语调平静,听不出太多情绪,更像是一种基于观察的陈述,“需要处理。”
司徒少钦的身体几不可查地顿了一下,那只受伤的手下意识地往阴影里缩了缩。
他没有回头,硬邦邦地甩过来三个字,带着一种惯性的防御和拒斥:
“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