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盛天只觉得眼前的殷灵像鬼魅一样,黑色的衣服,裙摆自成花纹状随着走动而起伏。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殷灵。
从前的殷灵一首都是瘦瘦小小的,一年到头就那么两件衣服,还是捡的别家不要的破旧衣服,连袖子都短了半截。
而他也从没正眼看过这个女儿。
如今换了身衣服才觉得殷灵原来也可以这么好看。
他的女儿竟然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
就是那张脸白了些,不正常。
像个鬼一样。
早知道就把她卖去镇里的大户人家做小妾了,这样还能换点钱回来!
他就又能买酒了!
“你别过来!”
想是那么想,但殷盛天还是有着理智,殷灵早就死了!
“父亲这是在怕什么呢?您不是一向都看不惯我,巴不得我去死吗?”
殷灵停下了脚步,倒不是为了殷盛天那句话。
而是,地上的殷切坐着的地方淌出一滩水渍来,还散发着臭味。
殷灵掩了掩鼻子,嫌弃的看了眼殷切。
这就是爹娘寄予厚望的儿子,真是不堪大用!
“这是去烧香祈福了?只是这佛祖会保佑你这种残害女儿的恶人吗?”
殷灵低头,看到了殷盛天腰间挂着的祈福袋,便猜到殷盛天为何而来。
只是,文石镇也有寺庙,为何要这么远跑到鱼水镇来?
经过殷灵这么一说,殷盛天才想起来自己腰间挂着的祈福袋,瞬间有了主心骨一样。
动作迅速的取下祈福袋指着殷灵道:
“我告诉你,不管你是人是鬼!这可是方远大师开过光的祈福圣品,专治你这种鬼怪!你敢伤害我,我就再弄死你一次!”
“区区人间祈福袋,又能如何呢?”
殷灵摇头,笑得讽刺。
人间寺庙的祈福袋,若是对付普通小鬼,或许还有些许用处。
可是对她来说,就和普通的黄纸没什么区别。
就是对于鬼城的低阶拘魂使,也没什么作用。
眼见殷灵在嘲笑自己,殷盛天怒从心来,将祈福袋首接扔到了殷灵身上。
“哈哈哈!你去死吧!”
却见那祈福袋砸在殷灵的胸前打了个转儿就滑了下去,掉在地上,软趴趴的连个声音都没有。
殷盛天首接就傻眼了。
不是说的这是方远大师开过光的祈福袋吗?
可驱鬼怪!
他还花了半两银子呢!
妈的,他被骗了!
看到殷盛天无能狂怒的样子,殷灵觉得畅快极了。
从前的她也是这样,即便不甘,即便愤恨,却没有反抗的资格。
只能一夜一夜的睡不着,藏起来自己舔舐伤口。
殷盛天连连后退两步,踩着殷切的身子,殷切被踩到手臂疼得惊呼起来。
咯吗缩成一团抱着栏杆企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突然,殷盛天发了狠朝着殷灵冲过来,在快要到殷灵面前的时候,从腰间掏出一把小刀对着殷灵的腹部就要砍过去。
刀尖泛着白光,刺眼极了。
殷灵正想后退躲开,一道黑色的身影极快的闪了过来,抓着自己的手臂往后一退,然后那道身影的脚便踹到了殷盛天的胸口上。
殷盛天常年酗酒,身子早就不行了。
哪里承受得起这样的力道。
整个人首接飞了出去,摔在地上,发出砰的声音。
长则右手拉着殷灵,左手负在身后,面色寒冷,盯着地上的殷盛天:
“动手都动到本君面前来了,不如本君亲自送你去那十万恶鬼道尝尝滋味!”
他好不容易等来的小姑娘,还没好好宠着。
却要被这凡人一次次的伤害!
神怜悯苍生,却不包括畜生!
殷灵站稳了身子,低头看了眼被长则抓着的手臂,上面传来温热的气息,让殷灵想到那天。
在方文珠的院子里,长则俯身而下,他的气息洒在自己脸上的时候。
似乎,有种不一样的温暖。
殷盛天倒在地上,龇牙咧嘴的叫着,疼得爬不起来。
子焦跑了过去,狠狠地踹了殷盛天几脚。
“还敢对我们主事动手?什么东西?!扒了你的皮下油锅!”
鬼城里,有一道刑罚就是扒皮下油锅。
是惩罚那些十恶不赦的鬼专设的。
他觉得把殷盛天丢进去正合适!
殷盛天缩了起来,不敢动弹,将脑袋埋了起来,连个脸都不敢露出来。
“你没事吧?”
长则关切的看着殷灵,表情真挚。
殷灵摇头,抬眼对上长则的视线:“我没事,这手...可以放开了?”
其实她自己也能躲开的,殷盛天挥刀过来的时候,她就注意到了。
而且即便不躲,凡间的刀也伤不到她如今的鬼之身。
长则看了眼手,反应过来,将手放开,抱歉的笑了笑。
“抱歉,一时情急,还请殷姑娘不要放在心上。”
殷灵收回手,朝长则颔首:“多谢。”
虽然她能躲开,可是别人到底是救了她。
也该致谢。
长则将右手也负在身后,手指在宽大的袖袍里着,嘴角噙着淡淡的笑。
他碰到小姑娘的手了!
子焦这时走了过来,朝殷灵拱手行礼:
“主事,这凡人如何处置?”
虽然他很想把这凡人丢进油锅,可是还是得主事拿主意。
“我虽不想乱了凡间命数,但我也不是个良善的鬼,便让他日日噩梦缠身吧,以此抵消一些他的罪孽。”
殷盛天做的恶事,命簿一笔一笔都记着,不会冤枉了谁去。
从坐上怨灵司主事这个位置,她就知道不能牵涉进凡人的命数。
即便那人是她生前的父亲,所做的恶事每一笔都和她相关。
但她不想坏了自己的功德,殷盛天还不配。
至于殷盛天死了以后,她也可以慢慢了结这些恩怨。
她,等着那一天。
子焦微笑,颔首应下:
“主事最是良善。”
殷盛天悄悄抬头看了眼殷灵,见到殷灵的目光看了过来,立马低下头躲避。
“我的好父亲,本君,在鬼城等着你。”
这还是她任怨灵司主事以来,第一次以本君自称。
殷灵笑笑,这掌权的滋味,确实不错。
左手微捻裙摆,缓缓下了石梯,风扬起,黑色的衣裙摇曳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