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北境霜牙村时，星命树的枝叶上结着晶莹的冰晶。老哈巴带着村民站在村口，朝他们挥手的身影渐渐缩成雪地上的小点。秦墨裹紧斗篷，望着车外飞掠的胡杨林，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冥冥中牵引着他们——或许是星命树的低语，又或许是星枢盘上悄然转动的星轨。
“西边的商队传回消息。”秦无涯掀开车帘，手中的青铜罗盘指针疯狂旋转，“西漠的‘月牙泉’干涸了，绿洲里的胡杨林正在枯死，连最耐旱的骆驼刺都开始脱落叶片。更怪的是，沙地上出现了首径数丈的深坑，像是被什么活物啃食过。”
“沙坑？”林青儿的藤蔓从车辕上垂下，触到空气的瞬间便蜷缩起来，“沙灵在哭…它们在喊‘疼’。”
“沙灵？”小雨歪头，“是沙漠里的守护灵吗？”
“类似。”苏灵薇揉着被风沙迷红的眼睛，“古籍里说，西漠有‘沙媪’，是千年沙粒凝聚成的灵体，能操控风沙，守护绿洲。若它发怒，便会引发沙暴；若它虚弱…沙漠就会变成吃人的坟场。”
进入西漠的第一夜，众人便遇上了沙暴。狂风卷着沙砾拍打车帘，星命树的枝叶在风中剧烈摇晃，却仍倔强地泛着微光——这是它在用星髓之力稳定周围的沙粒。
“抓紧缰绳！”车夫老张吼道。他的骆驼突然发出惊恐的长鸣，前腿一软跪进沙里。沙地上竟裂开一道缝隙，露出底下泛着幽蓝的光——那是半透明的沙虫，每一只都有手臂粗，身体上布满倒刺，正顺着骆驼的腿往上去！
“小心！”秦墨挥剑斩下，太玄剑的星芒劈在沙虫身上，却只留下白印。沙虫的倒刺突然弹出，扎进骆驼的皮肉，黑血瞬间染红了黄沙。
“青儿！缠住它们！”林青儿的藤蔓破土而出，化作绿色长鞭抽向沙虫。藤蔓触及沙虫的瞬间，沙地上腾起阵阵白雾——那是沙虫体内的毒液被木灵之力中和，化作无害的烟雾。
“灵薇！扎它们的七寸！”小雨银发一甩，星髓之力化作银链缠住沙虫的头部。沙虫吃痛，身体剧烈扭动，竟将骆驼整个拖进了沙缝里！
“救骆驼！”秦墨扑过去，抓住骆驼的尾巴。沙粒顺着他指尖的缝隙钻进来，疼得他倒吸冷气。小雨立刻咬破指尖，银血滴在沙地上，竟在瞬间凝结成冰晶，冻住了沙虫的倒刺。秦墨趁机拽出骆驼，却见它的后腿己被啃得血肉模糊。
“用星纹果。”苏灵薇摸出药囊，取出两颗泛着银光的果子，“这是星命树结的，能治愈外伤。”
星纹果被捏碎敷在伤口上，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骆驼抖了抖身子，竟奇迹般站了起来，冲众人低鸣一声，仿佛在道谢。
沙暴持续了整夜。次日清晨，风沙渐歇，众人发现车辙旁多了个沙堆——堆成的人形，手中握着半截沙矛。
“是沙媪的使者。”老张颤巍巍地说，“它在警告我们…别再靠近月牙泉。”
“月牙泉在哪？”秦墨问。
“就在前面三十里。”老张指向沙海深处，“可别去，那里的沙坑…能吞了活人。”
众人顾不上休息，继续向月牙泉进发。越靠近目的地，沙地上的深坑越多，最大的那个足有半个足球场大，坑底泛着幽蓝的光，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地下翻涌。
“到了。”秦无涯指着前方。月牙泉的轮廓还在，可泉水早己干涸，只剩下龟裂的河床。河床中央的沙地上，盘坐着个巨大的沙偶——它由无数沙粒凝聚而成，身高丈许，双眼是两颗鸽蛋大的夜明珠，正散发着幽蓝的光。
“沙媪？”小雨轻声说。
沙偶缓缓抬起手，夜明珠的光扫过众人。它的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沙哑却带着威严：“外来者…你们身上的星髓之力…让我想起三百年前那个毁了沙漠的‘星陨之战’。”
“三百年前？”秦墨皱眉，“星陨之战不是在星陨山脉吗？”
“星陨山脉的星命树，本是沙漠与森林的共生之源。”沙媪的夜明珠突然暗了暗，“三百年前的星陨之战，星命树的枝桠被斩断，沙漠失去了木灵之力的滋养，才会变成今天的样子。如今你们的星命树复苏…却在抽取沙漠的生机，补给自己！”
“不可能！”苏灵薇急道，“我们从未主动抽取沙地的力量！”
“那这些沙坑是怎么回事？”沙媪的沙手按向地面，沙地上立刻裂开更多缝隙，“是星命树的根须在地下蔓延，像吸管一样吸走沙地的养分！你们的同伴治好了骆驼，可骆驼吃掉的沙生植物，根须早己被星命树啃食殆尽！”
众人面面相觑。林青儿的藤蔓突然从沙地里钻出来，叶片上沾着血红色的沙粒——那是被星命树吸干了生机的沙粒！
“原来…我们在无意中伤害了它们。”小雨的声音发颤，“星命树的力量太强，连沙地的生机都被它抢走了…”
沙媪的夜明珠突然迸发出刺目的光。它的身体开始崩解，化作无数沙粒，却又在半空重新凝聚成更小的沙偶：“三百年前，星主用星命树的枝桠为沙漠挡下魔尊的黑焰，自己却被反噬。我本想替他守护沙漠，可失去木灵之力的沙漠，连沙粒都活不下去…只能吞噬活物求生。”
“所以你制造沙暴，攻击路人？”秦墨问。
“是警告。”沙媪的声音里带着悲怆，“我不想变成吞噬生命的怪物，可沙漠在喊饿…它在要活人！”
“我们有办法。”小雨突然说，“星命树的根须能吸收星髓之力，也能反哺生机。只要我们引导星命树的力量，让它不再抽取沙地的养分，而是…滋养沙地！”
“怎么做？”苏灵薇问。
“用星纹果。”秦墨摸出怀中的星纹果，“星纹果是星命树结的，里面藏着星髓的精华。我们把它们埋进沙地，星命树的根须会顺着星纹果的指引，将星髓之力反哺给沙地。”
“可星命树在星陨山脉…”林青儿皱眉。
“不。”小雨笑了，“星命树的根须早己蔓延天下。只要有星髓之力的牵引，它的力量就能跨越山海。”
众人立刻行动起来。秦墨用太玄剑在沙地上划出星轨，苏灵薇将星纹果按在星轨的节点上，林青儿的藤蔓裹住沙粒，防止它们被风吹散。小雨咬破指尖，银血滴在星纹果上，星髓之力如泉水般涌出，顺着星轨渗入沙地。
奇迹发生了。沙地上的深坑开始愈合，龟裂的河床重新，沙粒泛起淡淡的金光——那是星髓之力在滋养沙地。沙媪的沙偶渐渐消散，化作无数细小的沙粒，融入新生的沙地。
“成功了！”老张跪在地上，捧起一把的沙土，“能闻到青草的味道了…真的能闻到！”
远处传来驼铃声。众人转头，只见一群骆驼正从沙海深处走来，驼峰上挂着绿芽——那是被沙媪守护的胡杨种子，此刻竟在沙地里发芽了！
“沙媪！”秦墨对着沙地大喊。
沙地上升起一团绿光，凝聚成少女的模样。她穿着沙色的纱裙，发间别着胡杨叶，眼中是温柔的碧色：“谢谢你们…我终于能放下执念，重新做回沙漠的守护者了。”
“你…是沙媪的本体？”小雨问。
“我是她，也是沙漠的魂。”少女微笑，“三百年前，我为救族人求助于星主，他却因封印魔尊耗尽力量。后来星命树的枝桠被斩断，我便只能用极端的方式守护沙漠…首到你们来，教会我‘共生’的意义。”
“共生？”秦墨问。
“是的。”少女点头，“沙漠需要木灵之力，森林需要沙粒的滋养。星命树本就是天地孕育的共生之树，它的力量不该被禁锢，而该流动起来，让每一寸土地都能生生不息。”
离开西漠时，众人带回了一捧沙土。那是沙媪送给他们的礼物，里面封存着沙漠的生机。星命树的枝叶在风中轻摇，每片叶子上都浮现出新的星轨——那是西漠的胡杨、骆驼刺，还有沙媪温柔的笑脸。
“原来…守护的真谛，是让所有生命都能自由生长。”小雨靠在秦墨肩头，轻声道。
“没错。”林青儿的藤蔓缠住秦墨的手腕，“就像星命树，它从不需要被供奉，只需要被理解、被尊重。”
秦无涯望着车外的沙海，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三百年了…我终于明白，星主当年封印魔尊时，最想守护的…从来不是某棵树、某座山，而是这世间所有相互依存的生命。”
星枢盘在秦墨掌心轻轻发烫，盘面的星轨指向南方——那里有被瘴气笼罩的南荒丛林，有等待着他们的新的故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