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风裹着碎冰碴子，刮得人脸生疼。一行人裹着厚重的狐裘，坐在马拉雪橇上，望着前方被白雪覆盖的群山。星命树的枝叶在车辕上结了层薄霜，却仍倔强地泛着微光——这是它用星髓之力对抗严寒的痕迹。
“再往前十里，就是‘霜牙村’。”秦无涯裹着最厚的熊皮坎肩，声音从车篷里闷闷传来，“我十年前路过这儿时，村子还热热闹闹的，家家户户挂着冰灯，能听见孩子们的笑声。如今…怕是被冰魔啃得只剩骨头了。”
“冰魔？”小雨把脸埋进狐裘里，银发上的星芒比往日暗了些，“是那种会把人冻成冰雕的怪物吗？”
“比那更狠。”苏灵薇搓着发红的手指——她的银针囊被冻得硬邦邦的，得时不时揣进怀里焐热，“冰魔专吸活物的生气，被它盯上的村子，先是草木枯萎，接着井水结冰，最后…连人的魂魄都会被冻成冰渣，永远困在雪地里。”
林青儿的藤蔓从车帘探出，触到空气的瞬间就结了层白霜：“我感应到了…很冷，比东海的海眼还冷。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啃食大地的生机。”
雪橇停在村口时，天己擦黑。月光下的村子像座冰雕——房屋全被冰雪覆盖，屋顶的烟囱不再冒烟，篱笆上的冰棱足有两尺长。最中央的冰原上，立着九座一人高的冰棺，每具棺材里都冻着个穿兽皮的人，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惊恐的瞬间，睫毛上的冰碴子闪着寒光。
“是霜牙村的族人。”秦墨掀开车帘，太玄剑嗡鸣出鞘，“他们…被冰魔冻住了。”
“没用的。”一个沙哑的声音从冰棺后传来。众人转头，只见个裹着破羊皮袄的老者，他的左眼被冰碴子糊住，右眼里却泛着幽蓝的光，“冰魔要的是‘活祭’，等九具冰棺凑齐，它就能用你们的生气唤醒‘极北之主’！”
“你是谁？”苏灵薇摸出银针，却在半空顿住——老者的皮肤硬得像块冰，银针扎上去只会碎成冰屑。
“我是霜牙村的守墓人，老哈巴。”老者咳嗽着，嘴里喷出白雾，“冰魔在我村里下了‘寒咒’，谁要是敢反抗，就会被冻成冰雕。你们…快走吧，趁它还没发现…”
话音未落，地面突然剧烈震动。积雪如波浪般翻涌，一个足有三丈高的冰怪从雪地里钻出来！它的身体由无数冰棱组成，头顶长着两根螺旋状的冰角，每根角上都挂着十几个冻得发紫的魂魄。最骇人的是它的脸——那根本不是野兽的脸，而是个穿着萨满服饰的老男人，他的皮肤己经完全冻成青灰色，嘴角却咧到耳根，露出森白的牙齿。
“外来者…献祭吧…”冰怪的声音像是从西面八方涌来，“用你们的生气，换你们的命！”
“青儿！缠住它的腿！”秦墨大喝一声，太玄剑斩向冰怪的膝盖。星芒劈在冰棱上，溅起细碎的冰渣，却连道白印都没留下——这冰怪的本体，竟是用千年玄冰炼化的！
“灵薇！刺它的关节！”小雨银发一甩，星髓之力化作银链，缠住冰怪的左腕。冰怪吃痛，挥臂砸向众人。苏灵薇的银针暴雨般射出，精准钉入冰怪的肘弯、肩胛——这些部位是冰妖的“活穴”，被刺中后，冰怪的动作明显迟缓了些。
“小雨！用星髓之力冻住它的核心！”秦墨的额头渗出冷汗。他能感觉到，冰怪的核心在胸口位置，那里有个跳动的幽蓝光团，正是它在吞噬活人的生气。
小雨深吸一口气，咬破指尖。银血滴在冰面上，竟在零下三十度的低温里凝成一朵冰花——那是星髓之力与极寒共鸣的产物！她双手结印，冰花瞬间膨胀，化作一道冰墙，将冰怪困在中央。
“好机会！”林青儿的藤蔓破冰而出，缠住冰怪的脖颈。她的藤蔓本是木灵之体，此刻却泛着淡蓝的光——那是吸收了冰怪寒气的证明！藤蔓越勒越紧，冰怪的冰角开始崩裂，头顶的魂魄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冰怪发出最后一声嘶吼，胸口的幽蓝光团突然炸裂。无数冰碴子如利箭般射向众人，秦墨挥剑斩落，苏灵薇的银针织成盾牌，林青儿的藤蔓卷住冰碴子往回砸——竟把攻击原封不动地还给了冰怪！
“这是…同归于尽？”老哈巴瘫坐在雪地上，浑浊的右眼终于流出了眼泪，“冰魔被冻住了…它被自己的寒气反噬了！”
冰怪倒下的瞬间，地面裂开一道缝隙。黑色的雾气从地底涌出，凝成个穿着玄色法袍的男人。他的面容与冰怪有七分相似，眉心嵌着颗鸽蛋大的冰珠，每呼吸一次，周围的温度就下降几分。
“你们…毁了我的容器。”男人的声音像是从冰层深处传来，“但没关系…极北之主的力量，己经渗透到了冰原之下。”
“极北之主？”秦墨握紧太玄剑，“你就是冰魔的真身？”
“我是‘霜渊’，上古冰神的残魂。”男人抬手，指尖凝聚出一团蓝光，“三百年前星陨之战时，星主用星命树的枝桠封印了我的本体，却没发现我的神魂附在了霜牙村的冰棺里。这些年，我吸够了生气，终于要复苏了！”
“那九具冰棺？”小雨皱眉。
“是祭品。”霜渊的嘴角勾起冷笑，“每冻住一个活人，我的神魂就强一分。等九具冰棺凑齐，我就能撕裂冰原，让整个北境变成我的王座！”
“做梦！”苏灵薇的银针囊在腰间炸开，数百根银针如暴雨般射出，“我们不会让你得逞！”
霜渊的身影突然虚化，出现在苏灵薇身后。他的冰爪掐住她的脖颈，蓝光顺着银针注入她的体内——那是极寒之力，专克木灵与生机！
“灵薇！”林青儿的藤蔓缠住霜渊的手臂，却被蓝光冻成冰柱，“退下！”
“小雨！”秦墨的太玄剑斩向霜渊的后背，星芒却在触碰到蓝光的瞬间熄灭——这冰神的残魂，比沧溟强十倍！
“哥哥…”小雨的银发间星光黯淡，她咬碎舌尖，鲜血喷在霜渊脸上。星髓之力如热流般涌进他的七窍，霜渊发出一声惨叫，松开了苏灵薇。
“原来…你的弱点是星髓…”霜渊捂着脸后退，“但还不够！”
霜渊的冰爪再次袭来时，秦墨突然感觉脚下有股暖流。他低头，只见星命树的枝叶从雪地里钻出，每片叶子都泛着金色的光——那是星髓之力在与极寒对抗！
“是星命树！”老哈巴激动地爬起来，“它跟着你们来了！”
星命树的枝叶越长越高，最终化作一道金色光墙，将霜渊困在中央。它的树干上浮现出新的纹路——那是霜牙村村民的名字，是被冰魔冻住的魂魄，此刻正发出温暖的光。
“原来…被需要的感觉…这么好…”霜渊的声音突然变了，蓝光从他体内疯狂涌出，却在触及星命树的瞬间化作点点星光，“我…我不想再当怪物了…”
“霜渊！”秦墨抓住机会，太玄剑抵住他的眉心，“你本可以守护北境，却选择了伤害无辜。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霜渊的眼泪结成冰珠，砸在星命树上：“三百年前，我是霜牙村的祭司。星陨之战时，冰神降灾，我为了救族人，自愿与冰神签订契约…我用全村人的生气喂养它的残魂，以为能换来和平…却没想到…”
“所以你就成了它的容器？”小雨轻声说，“但你忘了，真正的守护，不是牺牲别人，而是和大家一起面对。”
星命树的枝叶轻轻拂过霜渊的脸颊。一片星叶落在他掌心，叶面上浮现出一行小字：“放下执念，方得解脱。”
霜渊闭上眼，冰珠从他眉心碎裂。蓝光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他原本的模样——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眼角还挂着泪。
三天后，霜牙村的冰雪开始融化。村民们从冰棺里走出来，虽然面容冻得僵硬，但眼神里重新有了光。老哈巴煮了热奶茶，分给每一个人；孩子们堆起雪人，用冰碴子当眼睛；年轻的小伙子们砍倒冻住的树木，准备重建房屋。
“谢谢你们。”老村长握着秦墨的手，指节上还沾着冰碴，“你们不仅救了我们，还救了霜渊…他现在在村后的山洞里，说要替我们守着冰原。”
“那极北之主呢？”苏灵薇问。
“他的神魂被星命树净化了。”霜渊从山洞里走出来，身上裹着村民们织的兽皮斗篷，“现在，我替他看守北境。以后，再不会有冰魔出来害人了。”
众人坐在篝火旁，望着重新亮起的星空。星命树的枝叶在雪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像是一幅天然的星图。小雨靠在秦墨肩头，轻声道：“原来…守护不只是战斗，有时候，是给犯错的人一个机会，让他们重新选择。”
“没错。”林青儿的藤蔓缠住秦墨的手腕，“就像星命树，它包容了我们的过错，也给了我们成长的力量。”
秦墨望着跳动的篝火，心中涌起一股暖流。他知道，这次的北境之行，不仅让他们击败了新的敌人，更让他们明白了守护的真正意义——不是消灭所有邪恶，而是让每个生命都有改过自新的机会，让每片土地都能重新焕发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