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动会广播里激昂的进行曲震耳欲聋，震得看台上的铁皮座椅嗡嗡作响，苏晚柠被室友拽着挤进人群时，帆布鞋险些踩到前排女生掉落的荧光棒，那抹荧光绿在密密麻麻的脚步间忽明忽暗。她抬手挡住刺眼的光线，眯起眼睛向跑道望去，却在瞥见那道熟悉的身影时，呼吸骤然停滞 —— 江砚舟正在做热身运动，白色运动背心被汗水洇出深色痕迹，随着他拉伸的动作，小臂肌肉线条流畅如雕刻，发梢还沾着训练场的红胶粒，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
“快看！江学长要跑 400 米决赛了！” 室友的尖叫混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欢呼声，几乎要掀翻看台顶棚。苏晚柠攥着相机的手指微微发抖，镜头里的少年弯腰系鞋带，后颈的晒伤在阳光下泛着淡红，那是昨天帮她调试摄影器材时，在天台暴晒留下的痕迹。她想起昨夜论坛新帖里的恶意揣测，那些说她 “攀附校草” 的留言，字字如针，此刻却被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彻底淹没。看台前排有女生举着写满加油话语的灯牌，灯光在江砚舟身上晃来晃去，衬得他侧脸的轮廓愈发冷峻。
发令枪响的瞬间，空气仿佛被撕裂。江砚舟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钉鞋与塑胶跑道摩擦出尖锐的声响，像是要在地面划出一道道灼热的印记。他很快甩开了其他选手，衣角被风鼓起，像面猎猎作响的旗帜。苏晚柠举着相机追拍，取景框里的身影越来越小，心跳却越来越快。周围的加油声浪一波高过一波，广播里解说员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变调。首到弯道处 —— 少年突然一个急停转身，在全场哗然中，精准接住了从看台上飘落的粉色发圈，那动作流畅得如同经过千百次排练。
时间仿佛在此刻静止。苏晚柠望着自己松开的手，指尖还残留着发圈滑落的触感，仿佛那柔软的布料还缠绕在指节。而跑道中央，江砚舟将沾着草屑的发圈套在手腕，对着转播镜头比了个挑衅的手势，校服袖口滑落，露出小臂上她送的护腕，上面歪歪扭扭绣着的 “加油” 二字清晰可见。当他的目光穿过沸腾的人群与她相撞时，苏晚柠清楚地看见，那个总是不可一世的校草，耳尖瞬间泛起薄红，连带着脖颈都染上了一层绯色。
看台瞬间炸开了锅。女生们的尖叫几乎掀翻顶棚，论坛首播弹幕以每秒上百条的速度刷新：“这是什么偶像剧剧情！”“他居然接住了！” 各种颜色的应援棒在空中挥舞，形成一片五彩斑斓的海洋。苏晚柠感觉无数道目光像探照灯般聚焦在自己身上，发烫的脸颊几乎要烧起来。她想起今早出门前随手扎上的发圈，此刻却成了悬在所有人目光下的信号灯。身旁有同学窃窃私语，手机屏幕的冷光映在他们脸上，上面满是关于这件事的讨论。
“还拍什么啊！” 室友激动地摇晃她的肩膀，指甲不小心掐进她的肉里，“江学长在等你回应呢！” 苏晚柠这才发现，跑道上的少年正站在终点线，单手撑着膝盖喘气，胸膛剧烈起伏，另一只手却固执地晃着她的发圈。阳光为他镀上金边，汗珠顺着下颌线滑落，滴在胸前的号码牌上，洇开深色的 “11” 字样 —— 那是她昨天熬夜帮他缝制的，针脚细密，还特意在边缘绣了朵小小的雏菊。
当苏晚柠攥着相机跌跌撞撞跑下看台时，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的议论：“果然有猫腻”“早说她不简单”。这些声音像带刺的藤蔓，顺着耳膜爬进心脏最柔软的角落。有尖锐的女声说她故意丢发圈博眼球，话语里满是嫉妒。可跑道尽头，江砚舟擦着汗向她走来，运动鞋底碾过塑胶跑道的沙沙声，却渐渐盖过了所有杂音。他的眼神坚定，像是要将那些恶意都挡在外面。
“技术有待提高。” 少年伸手拿走她颤抖着的相机，温热的指尖擦过她冰凉的手背，停留的瞬间仿佛有电流窜过。“拍人要对焦眼睛，没教过你？” 他说话时故意板着脸，嘴角却微微上扬，手腕上晃动的粉色发圈却出卖了他。苏晚柠注意到他右腿微微发颤 —— 那是旧伤在高强度运动后复发的征兆，膝盖处还贴着她昨天偷偷塞给他的镇痛膏药，边缘己经被汗水浸湿。可他却固执地挡在她身前，替她隔开蜂拥而至的记者，那些话筒和镜头几乎要戳到他脸上。
颁奖仪式开始时，江砚舟握着金牌的手突然伸到她面前。金牌在阳光下闪着刺眼的光，背面刻着的 “冠军” 二字还带着体温，边缘有些粗糙，着她的掌心。“奖品分你一半。” 他低声说，薄荷糖的气息混着汗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气息里还带着一丝紧张。“毕竟没有专属摄影师，哪来的冠军风采？” 当主持人要求他发表获奖感言时，少年突然举起手腕，粉色发圈在金牌旁格外醒目：“这个…… 是幸运符。” 台下再次响起一阵骚动，闪光灯此起彼伏，照亮了他泛红的耳尖。
夕阳西斜时，看台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只留下满地的垃圾和空荡荡的座椅。苏晚柠蹲在跑道边整理器材，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每一步都伴随着轻微的拖沓，那是旧伤带来的影响。江砚舟将运动毛巾盖在她头上，带着体温的布料裹住了深秋的风，还带着淡淡的洗衣液香味。“明天周末，” 他弯腰捡起她掉落的镜头盖，指腹不经意擦过她手背，停留了比平常更久的时间，“带你去个地方。” 苏晚柠抬头，正撞见他耳后未愈的晒伤，皮肤脱着皮，有些狰狞，突然想起论坛里那些恶意的揣测 —— 原来有些温柔，从来都藏在细节里，藏在那些不为人知的付出中。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江砚舟发来的消息。对话框里躺着张偷拍的照片：她举着相机的侧影，专注地看向远方，背后是江砚舟冲过终点线的瞬间，脸上带着胜利的笑容，配文 “最佳拍档”。苏晚柠望着跑道上交错的影子，突然发现，那些曾经以为会灼伤自己的目光，在某个人的守护下，也能化作温柔的涟漪。而此刻，手腕上残留的发圈勒痕还在发烫，像道无声的誓言，在暮色里轻轻跳动，诉说着那些未说出口的情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