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微意的心脏在那一刻几乎停止了跳动！全身的血液瞬间冻结，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向头顶，撞得耳膜嗡嗡作响！
水滴标记！在秦主任的袖口内侧！
这个发现像一道撕裂黑暗的惨白闪电，瞬间照亮了无数阴森恐怖的碎片——周世昌临死前那超越极限的恐惧，七窍流出的黑血；红色U盘碎片里，“夜莺”与“蜂巢”关于“幻梦”测试的指令；那个护士“李娟”袖口同样的标记；还有眼前这个看似温和儒雅、在贺氏医疗体系内拥有相当地位和信任的神经内科主任！
“水滴”的触手，早己深深扎进了贺氏的核心！而“夜莺”，很可能就隐藏在这些看似无害的白衣之下！秦主任…他就是“水滴”的人？甚至…他就是“夜莺”？！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间缠绕住程微意的咽喉，让她几乎窒息。她想尖叫示警，想扑过去推开那个看似正在专注会诊、实则心怀鬼胎的男人！但身体的虚弱如同沉重的枷锁，将她死死钉在原地。左臂的剧痛提醒着她此刻的无力，而贺煜城那只冰冷的手上传来的微弱脉动，更让她不敢轻举妄动！任何异动，都可能刺激到这个伪装完美的杀手，让他立刻对毫无反抗能力的贺煜城痛下杀手！
秦主任似乎毫无所觉，依旧指着平板上的图谱，语速平稳地向林主任解释着：“…初步分析，这是一种复合型神经毒素，核心成分未知，但其中含有高浓度的‘蓝星草’生物碱衍生物，与程小姐之前中的‘幻梦’毒素有同源关联。它不仅能阻断特定神经传导，更可怕的是，它似乎能…定向刺激大脑的恐惧中枢和边缘系统，放大负面情绪和生理应激反应…”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程微意耳中，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凿在她的心上！
定向刺激恐惧中枢！放大应激反应！
周世昌临死前那无法形容的极致恐惧！难道…难道就是这种毒素的效果？！秦主任此刻就在分析它！他是在炫耀自己的“杰作”，还是在为下一步行动铺垫？！
“贺先生颈后的注射点，就是一个精密的微型缓释装置，”秦主任推了推眼镜，镜片后的目光似乎不经意地扫过昏迷的贺煜城，“毒素正在缓慢释放。他刚才的室颤和濒危状态，除了失血和创伤，很大程度就是毒素诱发的极端应激反应。这种状态极其危险，任何一点额外的刺激——声音、光线、甚至是强烈的情绪波动——都可能瞬间引爆他脆弱的生理平衡，导致不可逆转的脑损伤或…心脏骤停。”
他的语气带着一种专业性的沉重和惋惜，仿佛真的在为病人的危重状况担忧。但程微意却从中听出了冰冷的、赤裸裸的威胁！他是在警告！警告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她——不要妄动，否则，贺煜城立刻就会死！
阿夜站在贺煜城床尾，如同一座沉默的火山。他显然也听到了秦主任的分析，全身的肌肉绷得更紧，鹰隼般的目光死死锁定在秦主任身上，右手己经悄然按在了腰间的枪柄上。病房内的空气凝固得如同铅块，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冰冷的铁锈味。
林主任并未察觉这无声的惊涛骇浪，他的注意力完全被秦主任的分析吸引，脸色更加凝重：“那…有什么办法抑制或清除？”
“非常困难。”秦主任摇摇头，眉头紧锁，“常规的神经解毒剂效果甚微。我们正在尝试逆向分析毒素结构，但这需要时间。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绝对静养，维持生命体征稳定，等待毒素自然代谢。任何治疗都必须极其谨慎，稍有不慎，就可能成为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一边说着，一边极其自然地走近贺煜城的病床，似乎是为了更仔细地观察贺煜城颈后的注射点。他微微俯身，白大褂的衣襟垂落，那只印有水滴标记的袖口，距离贺煜城脆弱的脖颈只有咫尺之遥！
程微意的瞳孔骤然缩成针尖！她看到秦主任垂在身侧的、拿着钢笔的那只手，手指极其轻微地屈伸了一下。那不是紧张，更像是一种…确认动作！
他要动手了！就在此刻！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底下！
“不…”程微意喉咙里挤出一个破碎的音节，绝望如同潮水般将她淹没。她该怎么办？喊出来？阿夜能快过秦主任那近在咫尺的致命一击吗？贺煜城脆弱的身体能承受这瞬间的变故吗？
千钧一发之际！
贺煜城那只被程微意紧紧握住的左手，突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那力量并非来自他虚弱的身体，更像是一种源于灵魂深处的、不屈的意志！他的手指猛地收紧，指甲甚至嵌入了程微意的手背皮肤！
这突如其来的剧痛让程微意浑身一颤！同时也像一道电流瞬间击穿了她的恐惧和僵首！这不是无意识的痉挛！是信号！是贺煜城在用尽最后一丝清醒传递给她的信号！
电光石石间，程微意福至心灵！她没有看向秦主任，没有看向阿夜，而是猛地抬头，用尽全身力气，对着正在观察贺煜城颈后注射点的林主任，嘶声喊道：
“林主任！快看他的瞳孔！是不是…是不是有散大的迹象？！”
她的声音因为极致的恐惧和嘶喊而变调，尖锐得刺耳，带着一种足以撕裂神经的惊恐！这完全符合一个极度担忧病人状况的家属应有的反应！
“什么？！”林主任被这突如其来的尖叫惊得心脏差点跳出嗓子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他的目光瞬间从秦主任指着的平板图谱上移开，猛地聚焦到贺煜城的脸上，手指也下意识地就要去翻开贺煜城的眼睑检查瞳孔！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分神和动作！
秦主任俯身靠近贺煜城的动作也因为这声尖叫和众人的目光聚焦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计划外的迟滞！
足够了！
对于阿夜这样的顶级护卫来说，程微意那声变调的尖叫和秦主任那瞬间不自然的迟滞，就是最清晰不过的战斗信号！他没有任何犹豫！
“砰！”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枪响，在狭窄的病房内爆开！子弹并非射向秦主任，而是精准无比地射向他刚刚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正欲借着俯身动作刺向贺煜城颈侧动脉的一支微型注射器！
注射器应声而碎！里面淡蓝色的液体溅射开来，散发出一种甜腻而诡异的腥气！
“啊！”秦主任（或者说，伪装成秦主任的杀手）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呼，手腕被子弹的冲击力和碎裂的注射器碎片划伤！他那张儒雅的脸上瞬间褪去了所有伪装，只剩下冰冷的杀意和一丝被识破的惊怒！他反应快得惊人，在注射器碎裂的同时，身体己经如同鬼魅般向侧后方急退，另一只手闪电般抓向旁边一个护士的咽喉，企图劫持人质！
“动手！”阿夜厉喝的同时，人己如离弦之箭扑上！手中的枪口喷吐火舌，封锁对方可能的逃窜路线！
“龙渊”队员早己蓄势待发，此刻如同猛虎出闸！数道身影从不同角度扑向“秦主任”！病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混战！桌椅翻倒，仪器被撞飞，医护人员惊叫着抱头蹲下！
程微意用尽最后的力气，死死抱住贺煜城的身体，用自己的背脊为他抵挡可能的流弹和撞击！她能感受到贺煜城那只手传递来的力量正在飞速流逝，他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但刚才那一刻的清醒和指引，仿佛耗尽了他残存的全部生命之火！
“砰！砰！铛！”
搏斗声、枪声、金属撞击声、惨叫声混杂在一起！那个“秦主任”的身手远超常人，诡异莫测，在狭小的空间内竟与数名“龙渊”精锐缠斗，招招致命！但他终究失了先手，又陷入围攻，很快落了下风！
阿夜抓住一个破绽，一记凶悍的膝撞狠狠顶在对方肋下！骨头碎裂的声音清晰可闻！“秦主任”闷哼一声，动作一滞！另一名“龙渊”队员的铁拳带着劲风，重重砸在他的太阳穴上！
“呃！”伪装者眼前一黑，身体晃了晃，终于软倒下去，被数名队员死死按在地上，迅速卸掉关节，堵住嘴巴，注射强效镇静剂！
战斗在十几秒内结束，快得如同幻觉。
病房内一片狼藉，弥漫着硝烟、血腥和那淡蓝色液体的诡异甜腥味。程微意浑身虚脱，冷汗浸透了病号服，左臂的伤口剧痛钻心，但她顾不上了。她颤抖着抬起头，看向贺煜城。
他依旧昏迷着，脸色比刚才更加灰败，嘴唇毫无血色，胸前的绷带再次被渗出的鲜血染红。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搏杀带来的震动，显然对他造成了极大的负担。
“老板！”阿夜顾不上处理自己手臂被划开的伤口，扑到床边，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慌，“林主任！快！”
林主任和惊魂未定的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围上来。心电监护仪上的曲线再次变得紊乱，血压数值跌入危险区域！
“快！强心针！准备二次输血！他撑不住了！”林主任的声音带着绝望的嘶哑。
程微意看着医护人员忙碌的身影，看着贺煜城生命体征急速下滑的曲线，再看向地上那个被制服、眼神怨毒地盯着贺煜城的“秦主任”，最后，她的目光落在溅落在地上、那诡异的淡蓝色液体上。
一个冰冷而清晰的念头，如同毒藤般缠绕住她的心脏：
“水滴”的杀手失败了。
但“夜莺”的杀招，或许才刚刚开始。
贺煜城，真的能撑过这一关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