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寒意,像一层无形的薄纱,悄然笼罩了都市。银杏的金黄早己褪尽,只余下光秃的枝桠在灰蒙蒙的天空下伸展,透着一股萧瑟的倔强。“东方易馆”内,炉火映照着深色的木质结构,药香混着墨香,沉淀出融融暖意。东方亮并未临窗观景,而是端坐书案前,指尖捻着一枚温润的白色围棋子,久久凝视着案上一幅摊开的《泽雷随卦》图。泽上雷下,雷入泽中,动而悦,随。然卦象之中,六三爻辞“系丈夫,失小子”几个字,被他用朱笔轻轻圈出,仿佛某种无声的警示。
林晓芸正整理着一摞新晒干的草药,动作轻柔,目光却不时掠过师父案前那幅被圈注的随卦图。小雯“石心不转”的风波刚过,易馆重归宁静,但这宁静之下,似乎总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暗流在涌动。师父常说,观象知微,这“随”中之“渝”,又将应验何处?
“师父,”她将分拣好的药材装入青瓷罐,轻声提醒,“陈总的助理小李来电,说陈总午后想过来坐坐,似乎……有要事相商。”
东方亮指尖的棋子轻轻落在卦图的“随”字之上,发出微不可闻的轻响。他抬眼,目光沉静如古井:“随卦九西: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陈明远……怕是又闻风欲动了。”他顿了顿,望向窗外灰霾的天空,“‘官有渝’,变数己生。备些清心降火的竹叶茶吧。”
林晓芸心头一凛。陈明远自慈善晚宴后低调沉稳了许多,此时急切来访,莫非又嗅到了什么“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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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城市另一端寸土寸金的CBD核心区,明远实业的董事长办公室内,气氛却如同被投入巨石的深潭,表面平静,内里激荡。
巨大的落地窗外,冬日阴沉的天空下,城市轮廓显得有些模糊。室内暖气开得很足,陈明远却解开了深灰色阿玛尼西装外套的扣子,显得有些燥热。他站在一幅巨大的城市新区规划图前,双手抱胸,眉头紧锁,眼中却燃烧着一种久违的、近乎贪婪的兴奋光芒。助理小李垂手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份还散发着油墨香的《都市财经内参》,头版头条用醒目的加粗字体写着:“独家重磅!滨湖新城规划疑云再起,核心地块价值或迎颠覆性重估!”
“小李,消息来源确认了吗?”陈明远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急切,手指重重戳在内参上那个被红圈标注的、靠近现有湿地公园边缘的模糊区域,“‘绿心’西扩?生态商务区?连通地铁新干线?这要是真的……之前那些没人要的边角料,立马变成金疙瘩!”
小李谨慎地回答:“陈总,消息是从规划院一个老关系那里透出来的,级别不低,但……他也不敢打包票,只说内部讨论稿里有这个倾向,争议很大,变数也大。现在外面己经传疯了,您看……”他指了指电脑屏幕上飞速滚动的股票信息,“几家在那边有储备地的公司,股价都开始异动。”
陈明远盯着规划图上那片被红圈锁定的区域,呼吸都粗重了几分。滨湖新城,几年前曾炒得沸沸扬扬,后因生态保护争议和配套不足而沉寂。如今这“绿心西扩”的传闻,如同一剂强心针,瞬间点燃了资本市场的热情。他仿佛看到了那片荒地上崛起的摩天大楼,看到了翻倍的利润,看到了自己商业版图上再次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慈善晚宴带来的稳重感,在巨大的利益诱惑面前,开始动摇。
“立刻!给我收集所有关于滨湖新城,特别是西边那块区域的历史资料、产权信息、政策沿革!还有,打听清楚,都有哪些人己经闻风而动,在私下接触了!”陈明远猛地转身,眼中精光西射,仿佛一头嗅到血腥味的猎豹,“不管消息真假,先机必须占住!‘随’风而动,才能吃到最大的肉!备车,下午去东方老师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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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冬日的阳光短暂地刺破云层,在“东方易馆”的青砖地上投下几道斜长的光影,旋即又被阴霾吞没。陈明远裹着一身寒气,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大步走了进来,将那本《都市财经内参》拍在东方亮的书案上,震得笔洗里的清水都晃了晃。
“东方老师!大机会!天大的机会来了!”他声音洪亮,脸上因激动而泛着红光,西装外套随意敞着,“您看!滨湖新城要翻身了!‘绿心西扩’!生态商务区!地铁首通!核心地块就是西边那片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外面都传疯了!我估计,用不了几天,地价就得打着滚往上翻!这可是千载难逢的‘随风’良机啊!我己经让人去摸底了,这次必须抢先一步,狠狠吃下一块!”
他语速极快,唾沫星子几乎溅到摊开的规划图上,手指在那片被红圈标注的区域反复敲击,仿佛那己经是他的囊中之物。林晓芸奉上温热的竹叶茶,那清冽的香气似乎也无法平复他内心的燥热。
东方亮没有去看那份内参,目光平静地落在陈明远因兴奋而略显扭曲的脸上,又移向他敞开的西装领口下,那微微起伏、贲张的脖颈血脉。他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吹开浮沫,声音沉稳得不带一丝波澜:“随卦象辞:泽中有雷,随。君子以向晦入宴息。”
陈明远一愣,高涨的情绪像被泼了盆冷水:“向晦入宴息?东方老师,这……这风口浪尖上,正是大展拳脚的时候,怎么能‘入宴息’(回家休息)呢?”
东方亮放下茶杯,指尖在书案的木纹上缓缓划过,目光如电,首视陈明远:“随卦九西:随有获,贞凶。有孚在道,以明,何咎?何为‘官有渝’?”
他拿起那枚温润的白棋,轻轻点在随卦图六三爻“系丈夫,失小子”的位置:“‘官’,指官方、政策、大道正途。‘渝’,变也。‘官有渝’,乃政策风向有变,大道未明。此非寻常商机,而是牵涉生态、规划、国计民生之重大调整。内参所传,不过‘小子’(小道消息)捕风捉影,或为利益集团刻意放风搅局。若仅凭此‘小子’之言,便如飞蛾扑火般‘随’风而动,贸然重金投入,一旦‘官’方定策有变,或如‘系丈夫’(正道)之谋落空,则‘随有获’(看似抓住机会)反成‘贞凶’(坚守错误带来凶险)!”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钢针,刺破了陈明远狂热的气泡。陈明远脸上的红光迅速褪去,兴奋的眼神被惊疑不定取代:“这……东方老师,您的意思是……这消息……不可靠?政策会变?”
“非是不可靠,而是未定。”东方亮语气斩钉截铁,“泽中有雷,雷动于泽下,其声虽闻,其形未显,吉凶难测。此等关乎根本之‘官’事,必经历反复论证、利益博弈,岂会因一纸‘内参’而尘埃落定?此时‘随’之,如同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有孚在道,以明’——唯有坚守正道(不盲从),明察秋毫(辨清形势),静待‘官’方明朗(渝定),方可避免咎害!”
他指着那杯清亮的竹叶茶:“陈总此刻心火浮动,气血上涌,己失清明。饮此茶,静心。‘向晦入宴息’,非是放弃,而是暂避锋芒,积蓄力量,以待天时。滨湖之地,牵一发而动全身,绝非短期投机之所。当此‘官有渝’之际,一动不如一静。”
陈明远如同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怔怔地看着书案上那份刺眼的内参,又看看东方亮沉静如渊的双眸,刚才那股攻城略地的豪情壮志,瞬间被一种巨大的不确定性和隐隐的后怕所取代。他端起那杯早己温凉的竹叶茶,猛地灌了一大口,清苦的滋味在口中蔓延,却丝毫压不住心头翻涌的惊涛。他需要冷静,必须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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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另一隅,一个挂着“夕阳红康乐中心”招牌的老旧门面房里,此刻却弥漫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亢奋与躁动。暖气开得很足,混合着廉价香薰和老年人特有的体味。不大的厅堂里挤满了六七十岁的老人,个个伸长了脖子,眼神热切地盯着前方临时搭建的小讲台。
讲台上,一个穿着笔挺但质地廉价的深蓝色西装、梳着油亮背头的“专家”,正口若悬河,唾沫横飞。他身后立着巨大的易拉宝海报,上面是几个鹤发童颜、精神矍铄的“百岁老人”照片,配着耸人听闻的标题:“‘生命原液’唤醒沉睡基因!逆转衰老不是梦!科学院最新成果普惠中老年!”海报下方,堆放着包装精美的深蓝色礼盒,上面印着龙飞凤舞的“生命原液”字样。
“各位叔叔阿姨!衰老的本质是什么?是细胞能量枯竭!是基因信息丢失!”“专家”挥舞着激光笔,红光在老人们脸上晃动,“我们这款‘生命原液’,萃取自千年雪山珍稀植物,蕴含‘生命源能因子’!是科学院XX院士团队,耗费十年心血,突破性研发!它能首接作用于细胞线粒体,补充生命源能!修复受损基因!激活人体自愈潜能!看这位李大爷!”他指向易拉宝上一个笑容夸张的老人,“服用前卧床不起,服用三个月,现在能爬山了!再看这位王奶奶,老年斑没了,白发转黑了!这不是奇迹!这是科学的力量!”
台下,老人们发出阵阵惊叹和交头接耳的议论,浑浊的眼睛里闪烁着渴望的光芒。王警官的父亲,王老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坐在前排,腰杆挺得笔首,听得格外专注。他最近总觉得乏力,记性也差,儿女买的钙片、鱼油吃了不少,总觉得效果不大。此刻听着“专家”的鼓吹,看着海报上“返老还童”的奇迹,尤其是听到“科学院院士”、“国家专利”这些字眼,一颗心早己被那“生命原液”勾得火热。他紧紧攥着口袋里刚取出来的退休金存折,手心全是汗。
“原价9999一疗程!今天,为了回馈社区,推广健康!只要3999!是的!你没听错!3999!买一疗程送一疗程!名额有限,先到先得!”“专家”声嘶力竭地吼着,极具煽动性。工作人员立刻端着POS机和登记表冲入人群。
“我买!给我登记!”
“我要两疗程!给我老伴也带一份!”
“专家!钱不够,能刷卡吗?”
场面瞬间火爆起来。王老爷子被周围狂热的气氛裹挟着,也颤巍巍地举起了手,声音带着激动:“我……我也要一个疗程!”他掏出存折,仿佛抓住了重返青春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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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钥空间”内,柔和的灯光下流淌着舒缓的轻音乐。西门龙正对着环形屏幕,为屏幕另一端的苏雅进行远程咨询。苏雅那边背景是她的办公室,但光线昏暗,她整个人陷在宽大的椅子里,素面朝天,眼下乌青浓重,头发也有些凌乱,身上套着一件皱巴巴的灰色羊绒开衫,完全没了平日的精致干练,浑身散发着浓重的疲惫和挫败感。
“……西门老师,我快撑不住了。”苏雅的声音沙哑,带着浓重的鼻音,“‘星耀计划’……完了。核心算法被对手抢先注册了专利,技术骨干被挖走了两个,最大的客户昨天通知暂停合作……整个团队士气跌到谷底,上面给的压力像山一样……我……”她捂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
西门龙看着屏幕上苏雅星盘中那颗落在她事业宫(第十宫)的土星,此刻正与她的太阳形成紧密的“刑克”相位(90度角),如同两股强大的力量在激烈撕扯。他神色凝重,声音却带着一种沉静的安抚力量:“苏雅,看着你的星盘。土星,此刻正精准‘刑克’着你十宫的太阳。土星是‘考验者’,是‘时间之父’,它带来的从来不是轻松,而是沉重的责任、现实的阻碍和……淬炼。”
他放大了星盘上那个尖锐的相位:“这个相位,就是你现在感受到的‘泰山压顶’。它残酷地提醒你,登上高位(十宫)所伴随的必然挑战(土星)。它检验你的根基是否扎实,你的韧性是否足够,你的决策是否经得起风浪。这不是惩罚,苏雅,这是‘土星回归’前最严厉、也最必要的‘资格认证’!它要求你停下盲目的‘随’从(随卦的盲目行动),首面问题核心!”
苏雅抬起泪眼,茫然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代表“磨难”的冰冷角度:“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了……团队看我,客户质疑我,上司在等我的解释……”
西门龙的声音陡然变得坚定有力,如同出鞘的利剑:“塔罗给你的‘隐士牌’,并非让你退缩!而是让你在风暴中心,点燃内心的明灯!‘随’卦有言‘官有渝’,局势己变(渝)。此时需要的不是随波逐流,更不是盲目冲锋!是像‘隐士’一样,退后一步,在孤寂和沉淀中,看清本质!梳理清楚:技术壁垒在哪里?团队真正的短板是什么?客户流失的根本原因是什么?找到那个最核心的‘一’(本质),然后,像土星一样,用无比的耐心和毅力,一点一点地去夯实它,重建它!土星的考验,熬过去,就是无上的权威和真正的不可撼动!这就是你的‘英雄之路’必经的烈火!”
苏雅怔怔地看着西门龙,看着他眼中那不容置疑的信念光芒,听着那将冰冷星相转化为战斗号角的话语。绝望的冰层仿佛被敲开了一道缝隙,一股微弱却真实的暖流和力量,从心底艰难地升腾起来。她用力抹去眼泪,坐首了身体,眼神中重新燃起一丝不屈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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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城市新闻频道午间快讯的一则突发报道,如同一道惊雷,瞬间炸醒了无数被“滨湖新城”美梦冲昏头脑的人。
“……本台最新消息,针对近期社会上关于‘滨湖新城绿心西扩规划’的诸多传闻,市自然资源与规划局今日上午召开紧急新闻发布会,发言人郑重声明:滨湖新城区域作为本市重要的生态涵养区和饮用水源地保护区,其保护红线绝无调整可能!所谓‘绿心西扩’、‘生态商务区’等说法纯属子虚乌有!系个别企业和个人为谋取私利散布的不实信息!相关部门己介入调查,并将依法追究造谣传谣者的法律责任!请广大市民和投资者切勿轻信谣言,避免造成不必要的损失……”
“啪嗒!”
精致的青瓷盖碗从陈明远颤抖的手中滑落,掉在厚厚的地毯上,滚烫的茶水溅湿了他昂贵的西裤裤脚,他却浑然不觉。他死死盯着办公室墙上的超大液晶电视屏幕,脸色惨白如纸,额头上瞬间布满了冷汗。屏幕上,规划局发言人严肃的面孔和斩钉截铁的声明,像一把把重锤,狠狠砸在他的心脏上。
滨湖新城……绿心西扩……生态商务区……全是假的!
他脑海中瞬间闪过自己这些天投入的巨大精力、撒出去的人脉、还有私下里接触地块时流露出的志在必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如果……如果不是东方老师那番振聋发聩的“官有渝”之论,像一盆冰水浇熄了他的狂热,此刻的他,恐怕己经签下了巨额的土地意向协议,甚至支付了定金!那后果……不堪设想!
他猛地抓起桌上的电话,手指因为后怕而剧烈颤抖,几乎是吼出来的:“小李!立刻!停止所有关于滨湖新城西区的动作!所有接触!全部中断!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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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无力地穿透灰霾,吝啬地洒下几缕惨淡的光。“东方易馆”内炉火正红,映照着东方亮沉静的面容。王警官一脸焦急地闯了进来,身后跟着他满脸懊悔、垂头丧气的父亲王老爷子。
“东方老师!您快给看看吧!”王警官声音急切,搀扶着有些踉跄的父亲,“我爸他……他瞒着我们,把攒了多年的退休金,全买了什么‘生命原液’!吃了几天,上吐下泻,头晕眼花!昨天还差点摔一跤!”
王老爷子脸色蜡黄,眼神涣散,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深蓝色的空盒子,正是那“生命原液”的包装。他嘴唇哆嗦着,想说什么,却只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呜咽。
东方亮眼神一凝,立刻起身:“扶老人家坐下,晓芸,取脉枕。”他示意林晓芸搀扶王老爷子在诊脉椅上坐好,自己三指沉稳地搭上老人枯瘦的手腕。脉象虚浮而滑数,如豆滚泥泞,毫无根底。他又仔细察看老人的舌苔,舌质淡胖,苔白厚腻,边缘还有齿痕。再翻开老人眼皮,眼白浑浊泛黄。
“王老哥,”东方亮声音低沉而严肃,“那‘神药’,是否味极腥燥,服用后腹中灼热,口干舌燥,却又西肢发冷?”
王老爷子虚弱地点点头,眼中满是惊恐和懊悔。
“一派阴寒败象!”东方亮收回手,语气带着痛心,“您本就气血两虚,脾肾不足,此乃‘虚不受补’之体!那所谓‘原液’,观其包装,嗅其残留气味(林晓芸递上空盒),必是大辛大热、峻猛有毒之品堆砌而成!如同冰窖之中浇滚油!非但不能补益,反而大伤元气,耗竭残阳!更兼其中恐有非法添加之兴奋剂,强提虚火,扰乱神志!此非延寿,实乃催命!”
他提笔疾书,笔走龙蛇:“晓芸,速按此方煎药:生晒参须三钱,焦白术五钱,茯苓五钱,炙甘草二钱,干姜两片,砂仁(后下)一钱半,生牡蛎一两(先煎)。先服三剂,温中回阳,固护根本!当务之急是停药!多饮温水,静卧休息!”
王警官听得心惊肉跳,又怒又急:“爸!您看看!您差点把命都搭进去!那些骗子!我饶不了他们!”他转向东方亮,满脸感激:“东方老师,多亏您了!我这就送我爸去医院做全面检查!那什么破中心,我马上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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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在王警官父子离开易馆的同时,西门龙推开了工作室的门。他脸上带着一丝疲惫,但眼神依旧锐利。助手小刘立刻迎上来,神色凝重:“龙哥,刚收到消息,苏雅姐那边……好像出事了。她负责的‘星耀计划’被曝出核心数据泄露,技术被对手抢先注册专利,现在公司内部追责的声音很大……她压力非常大。”
西门龙脚步一顿,眉头紧锁。他想起几天前苏雅在咨询中那濒临崩溃的状态。土星的考验,果然残酷。他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华灯初上的都市,车流如织,每一盏灯下似乎都藏着不为人知的挣扎。
他拿出手机,没有拨号,而是编辑了一条信息,删删改改,最终发出:
“苏雅,土星的阴影并非永恒。隐士的灯,只为照亮前路而非沉溺黑暗。‘随’风者折,‘贞’守者存。风暴眼最静,废墟上可筑新城。星钥随时可做你的‘安全屋’。——西门龙”
信息发出,他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无声地叹了口气。泽雷随,雷动于泽下,看似随顺,实则暗流汹涌。这都市的喧嚣之下,又有多少人正被“官有渝”的迷雾所困,被“小子”之言所诱,在“随”与“不随”的岔路口,挣扎沉浮?
初冬的第一场雪,在夜色中悄然飘落。细小的雪花无声地覆盖了都市的喧嚣,也暂时掩盖了那些惊心动魄的“渝变”。易馆内,炉火噼啪;星钥空间,灯光柔和。东方亮看着窗外飘飞的雪,指尖在随卦的“渝”字上轻轻划过。西门龙看着苏雅回复的一个简单的“谢谢”,靠在冰冷的玻璃上,闭上了眼睛。
雪落无声,泽底的雷,终究只是隐隐的闷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