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威尔逊坐在他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里，面前摊着一张银行平面图。他用红笔在几个关键位置画了圈，然后满意地点点头。这是他失业三个月以来最认真做的一件事——策划一起完美抢劫。
"监控死角在这里、这里和这里，"他自言自语，手指在图纸上移动，"保安换班时间是下午三点十五分，持续五分钟。柜台后的玛丽安女士总是三点十分去上厕所..."
理查德曾经是银行的会计，对这家支行的运作了如指掌。被裁员那天，他站在银行门口，看着自己工作了五年的地方，突然意识到——他知道如何抢劫这家银行而不被抓。
失业救济金己经用完，房东约翰逊的催租短信越来越频繁。理查德看着手机里仅剩的87.36元余额，做出了决定。
"完美犯罪，"他对着镜子练习凶狠的表情，"只需要三分钟。"
抢劫当天，理查德穿了一身灰色运动服，戴了棒球帽和口罩。他特意选了一双比自己平时大两码的运动鞋，走路时会发出滑稽的啪嗒声。包里装着一个玩具手枪和几个黑色垃圾袋——用来装钱的。
银行门口，理查德愣住了。整个银行正在装修，门口挂着"内部装修，暂停营业"的牌子。透过玻璃门，他看到里面脚手架林立，工人们正在粉刷墙壁。
"该死！"他暗骂一声，计划全被打乱了。但随即，一个更疯狂的想法冒了出来——装修意味着监控系统可能关闭了。
理查德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门口的保安汤姆正在打瞌睡，工人们专注于手头的工作，没人注意他。他径首走向柜台，心跳如鼓。
"抢劫！"理查德压低声音说，同时把玩具手枪从包里露出一角，"把钱装进这个袋子里，别出声！"
柜台后的新员工——一个看起来比理查德还紧张的年轻人迈克——瞪大了眼睛。理查德暗自庆幸，如果是玛丽安女士，肯定会认出他的声音。
"先、先生，"迈克结结巴巴地说，"我们的监控系统正在升级，今天全部关闭了..."
理查德差点笑出声来。这比他计划的还要完美！没有监控，连证据都没有！
"快点！"他恶狠狠地说，同时注意到周围的工人依然在专心工作，没人看向这边。
迈克手忙脚乱地打开抽屉，开始往黑色垃圾袋里塞钱。理查德看着那一叠叠钞票，喉咙发紧。这太容易了，容易得让他害怕。
"还有保险柜里的！"理查德命令道。
"我、我没有保险柜钥匙..."迈克快哭了。
理查德知道保险柜钥匙在经理办公室，但他不能冒险去拿。他抓起己经装满的垃圾袋，低声威胁："敢报警就死定了！"
转身离开时，理查德的运动鞋发出响亮的啪嗒声，一个工人杰克终于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继续刷墙。
走出银行，理查德强忍着不跑。他按照计划穿过三条小巷，换了衣服，把玩具手枪和运动鞋扔进垃圾桶，然后像个普通路人一样坐公交车回家。
回到出租屋，理查德锁上门，拉上窗帘，这才敢打开垃圾袋。里面全是百元大钞，他粗略数了数——二十三万七千六百元。
"完美..."他喃喃自语，随即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没有监控，没有证据，连目击者都只有那个吓得半死的新员工迈克。警方根本无从查起！
理查德把钱分成几份，藏在床垫下、衣柜后的暗格里，甚至米缸里。然后他打开电视，调到新闻频道，等待银行抢劫案的报道。
奇怪的是，一整天过去了，没有任何相关新闻。第二天、第三天依然如此。理查德开始坐立不安，这不对劲。他决定亲自去看看。
银行己经装修完毕，重新开业。理查德戴着墨镜走进去，发现柜台后还是那个年轻人迈克，看起来一切如常。
"奇怪..."理查德小声嘀咕，决定冒险一试。他走到柜台前，故意用抢劫时的声音说："一万元定期。"
迈克抬头，眼神平静。"好的，先生。请出示您的身份证。"
没有任何认出他的迹象。理查德困惑地办理了业务，离开时更加迷茫了。
一周后，理查德终于忍不住了。他拨通了警局的匿名举报电话。
"我要举报一起银行抢劫案，"他压低声音说，"上周三，城西支行被抢了二十多万。"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先生，您能提供更多细节吗？"
"抢劫者穿灰色运动服，戴棒球帽和口罩，用的是黑色垃圾袋装钱。"理查德详细描述了自己的装扮。
"有意思，"警官史密斯说，"但我们没有接到任何银行抢劫报案。您确定是城西支行？"
理查德愣住了。"不可能！被抢了二十多万怎么会不报案？"
"先生，如果您在恶作剧，这是违法的。"警官警告道。
挂断电话，理查德彻底糊涂了。银行为什么不报案？难道他们没发现钱少了？这说不通啊！
又过了几天，理查德决定采取更激进的行动。他写了一封详细的匿名信，描述抢劫的每个细节，寄给了警方。信中还特别强调："监控系统当时关闭了，所以没有录像证据。"
寄出信的第二天，两名警察敲响了理查德的门。
"理查德·威尔逊先生？"高个子警官约翰逊问，"我们想请您协助调查一起案件。"
理查德的心跳漏了一拍，随即又感到一种奇怪的释然。终于来了。
在警局审讯室，理查德面对两名严肃的警官。
"威尔逊先生，您知道为什么请您来吗？"警官布朗问。
理查德深吸一口气，决定坦白。"是因为那封匿名信吧？其实...信是我写的。我就是抢劫银行的人。"
两名警官交换了一个古怪的眼神。
"威尔逊先生，"警官约翰逊慢慢地说，"您声称上周三抢劫了城西支行？"
"是的，"理查德点头，"我穿着灰色运动服，戴棒球帽和口罩，用玩具手枪威胁柜员，抢走了二十三万七千六百元。"
"有趣的是，"警官布朗翻开文件夹，"城西支行上周三确实在进行内部装修，监控系统也确实关闭了。"
理查德松了口气。"所以你们相信我了？"
"问题是，"警官继续说，"银行方面表示当天没有任何现金短缺。他们装修前己经将所有现金转移到了总行金库，柜台里只留了少量备用金用于支付工人费用。"
理查德瞪大了眼睛。"这不可能！我明明抢到了二十多万！"
"根据银行记录，"警官推过来一份文件，"当天柜台里只有三千元备用金，用于支付工人午餐费和临时采购。这笔钱当天下午确实被使用了，但都有收据。"
理查德感到一阵眩晕。"但...但我确实抢到了钱！那些钱现在就藏在我家里！"
两名警官又交换了一个眼神。
"威尔逊先生，"警官布朗叹了口气，"您最近是否感到压力很大？失业、经济困难...有时候人会幻想一些极端解决方案。"
"我不是在幻想！"理查德几乎喊出来，"我真的抢了银行！钱就在我家里！你们可以跟我去看！"
"好吧，"警官约翰逊站起来，"我们陪您走一趟。"
在理查德的出租屋里，警官们看着他从各个角落翻出的钞票，表情越来越困惑。
"这些钱...确实存在，"警官布朗说，"但银行坚称他们没有丢钱。"
"而且，"警官约翰逊补充，"您描述的抢劫过程与银行当天的实际情况不符。装修期间，银行没有正常营业，柜台是关闭的。您说的'新员工'其实是装修公司的会计，临时借用柜台处理工人费用。"
理查德瘫坐在地上，脑子一片混乱。"那...这些钱是哪来的？"
"威尔逊先生，"警官布朗蹲下来与他平视，"您确定这些钱是抢来的吗？有没有可能是您自己的积蓄？或者...别人给您的？"
"我只有87块钱！"理查德绝望地说，"这些钱就是抢来的！"
"问题是，"警官约翰逊指出，"如果没有犯罪发生，这些钱就不能算是赃款。而您坚称自己犯了罪，却又没有受害者..."
理查德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无法证明自己犯了罪，因为银行声称没有损失；而这些钱，由于没有犯罪记录，也无法被认定为赃款。
这太荒谬了！他实施了完美犯罪，结果完美到连犯罪本身都无法被证明！
"我要自首！"理查德抓住警官的手臂，"我承认抢劫！把我关起来吧！"
"威尔逊先生，"警官无奈地说，"我们不能因为您'想'犯罪就逮捕您。除非有实际受害者..."
"我就是受害者！"理查德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我被自己的完美犯罪给耍了！"
最终，警方以"报假警"为由拘留了理查德48小时。而那二十三万多元，由于无法证明来源，被暂时扣押——但不是作为赃款，而是"来源不明的财产"。
银行发表声明称："经全面核查，我行没有任何资金损失。对于威尔逊先生声称抢劫一事，我们深表遗憾，并愿意为他提供心理咨询帮助。"
一个月后，理查德因"浪费警力资源"被判处社区服务200小时。至于那些钱，法院判决"在合法所有人出现前，由银行代为保管"。
理查德站在银行门口，看着里面忙碌的员工，突然意识到——他的完美犯罪确实完美。完美到连他自己都无法证明它发生过。
"至少，"他苦笑着对自己说，"我不用坐牢。"然后他转身离开，运动鞋发出滑稽的啪嗒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