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成都的那天清晨，锦江的水波还泛着鱼肚白。慕容清颜抱着绣娘送的熊猫挂件，站在福寿院门口和张爷爷道别。老人拄着拐杖，蓝布衫的领口别着那枚川剧脸谱徽章，晨光落在他银白的胡须上，像撒了把碎银子。
“到了西安，别忘了尝尝羊肉泡馍。” 张爷爷往她手里塞了包花椒，油纸包上还印着蜀绣的缠枝纹，“我年轻时去那儿演过戏，老孙家的泡馍，掰得越碎越香。” 他的指尖划过她帆布包上的莲花刺绣，“路上当心，常给我报平安。”
车子驶上高速时，慕容清颜把花椒包放进储物格，和长沙的剁椒、澳门的杏仁饼凑成了小小的香料铺子。叶宸转动方向盘，导航屏幕上的路线像条银灰色的丝带，一头系着蓉城的烟火，一头连着古都的尘土。
“下一站，西安。” 他拍了拍副驾座上的旅行手册，封面的兵马俑方阵在阳光下泛着青铜色的光，“我联系了碑林博物馆的志愿者团队，他们说有批拓片需要整理。”
慕容清颜的熊猫笔记本上，新添的页面画着个胖乎乎的兵马俑，旁边写着 “公益计划?西安站”：一是协助整理拓片，二是探访老西安的皮影戏艺人。她忽然想起什么，从包里翻出片芙蓉花瓣，是从蜀绣博物馆捡的，此刻正压在 “皮影戏” 三个字上，粉白的花瓣边缘己经微微发卷。
路过汉中服务区时，卖面皮的阿姨认出了他们。“你们是帮川剧老先生搭戏台的吧？” 她往碗里加着油泼辣子，红油溅在蓝布围裙上像朵炸开的花，“我女儿在西安上大学，说那儿的肉夹馍能夹下整颗卤蛋！”
凉皮的米香混着秦椒的辣，慕容清颜吃得鼻尖冒汗，忽然发现服务区的墙上挂着幅皮影，孙悟空的金箍棒在风里轻轻晃动。“这是我老伴刻的。” 阿姨擦着桌子笑，“他以前是皮影戏班的，现在没人看了，就刻些挂在这儿解闷。”
叶宸掏出手机对着皮影首播，镜头里的孙悟空眉眼锋利，镂空的衣纹里还留着当年演出的烟熏痕迹。“皮影戏的精髓在‘耍’，” 阿姨对着镜头比划，“就像你们演戏，得有精气神才能打动人心。” 弹幕里瞬间刷起片惊叹：
“这手艺太绝了！比动画片还灵动”
“突然想去西安看皮影戏了”
“清颜吃面的样子好香，看得我也想吃凉皮了”
“他们的公益旅途还在继续啊，太有意义了”
重新上路时，慕容清颜的帆布包里多了个迷你皮影 —— 是阿姨老伴特意刻的小熊猫，和蜀绣挂件凑成了对。叶宸看着她小心翼翼把皮影放进笔记本，忽然指着远处的秦岭山脉：“你看那山形，像不像兵马俑的阵仗？”
夕阳把山脉染成金红色，连绵的轮廓确实像千军万马在暮色里列阵。慕容清颜趴在车窗上，看着云朵飘过山顶，忽然觉得这场旅途就像本摊开的史书，每座城市都是页厚重的篇章，而他们正在用脚步和善意，写下属于自己的注脚。
夜幕降临时，车子驶入陕西地界。服务区的羊肉汤香气勾得人首咽口水，戴白帽的师傅正用长刀片着熟肉，薄如蝉翼的肉片在灯下泛着油光。“到了西安，我带你们去找老杨，” 他往汤里撒胡椒粉，“他的皮影戏《三打白骨精》，当年能让台下的娃娃哭成片。”
慕容清颜捧着热汤，看着窗外渐渐亮起的灯火，忽然在笔记本上写下：“文化不是博物馆里的标本，而是流动在烟火里的魂。” 字迹旁边，她画了条蜿蜒的河，源头是成都的锦江，下游正朝着西安的护城河奔去，像场永不落幕的传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