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如流水般静静流淌。张亦然三番五次的接近和示好,都被洪锦程伤得体无完肤。她也慢慢的就放弃了。那些关于“班花和学神”的留言,也随着时间慢慢的归于平静,渐渐被繁重的学业和新的话题所取代,高二的尾声悄然而至。
一个周末午后,洪妈妈趁着儿子去图书馆的空档,帮他整理衣柜,却意外在衣柜最深处发现一个深蓝色的丝绒首饰盒
好奇心驱使下,她轻轻掀开盒盖。那是一条设计极为精巧的项链,坠子是一圈碎钻围成一圈,一个大大的钻石在中间来回跳动,洪妈妈认得这个标志性的设计,是施华洛当时最新推出的“跳动的心”,那颗心透过窗帘的微光下,仿佛真的在轻轻跃动,闪烁着纯净而耀眼的光芒。它的存在,与儿子房间里清一色的书本、试卷、篮球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洪妈妈的心轻轻一沉,随即又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她没有碰触项链,只是静静地看着它,仿佛看到了儿子心底深藏的秘密花园。她小心翼翼地将盒子盖好,原封不动地放回了衣柜深处,仿佛从未动过。但那个“跳动的心”的形象,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晚饭后,洪锦程坐在书桌前,洪妈妈端着一杯热牛奶,轻轻放到了桌角。
“小程,歇会儿,喝点牛奶”她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声音温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洪锦程抬起头,放下笔,有些疑惑地看着母亲。母亲很少在他学习时这样正式地坐下聊天。
洪妈妈没有立刻切入正题,而是说起了她的曾经:“妈妈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高中,曾经偷偷喜欢过一个男孩儿。”她顿了顿,嘴角带着一丝怀念的笑意,“那时候流行织围巾,我偷偷买了最好的羊毛线,学着织了好久好久,织了一条厚厚的、暖和的围巾。”
洪锦程有些意外地看着母亲,这个话题对他而言,既陌生又带着点隐秘的吸引力。他安静地听着。
“可是,那条围巾,我没有送出去,你知道为什么吗?”
洪锦程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等着母亲诉说。
“因为我知道,高中这三年意味着什么。高考,又意味着什么。”洪妈妈的声音坚定而清晰,“那是决定我们未来人生走向最重要的几步之一。那个年纪的心动,很美好,很纯粹,但也很脆弱。
她看着儿子,眼神里充满了理解,也带着殷切的期望:“你现在己经是高二下学期了,马上面临的就是高三。那是需要心无旁骛、全力以赴的一年。妈妈觉得,所有的事情,尤其是那些需要投入巨大心力和情感的事情,都可以暂时放一放。”她停顿了一下,语气更加笃定,“我相信,能被你放在心里、珍而重之藏起这条项链的女孩儿,一定也非常优秀。正因为如此,你才更应该为你自己的人生负责,也为她的未来负责。”
洪妈妈伸出手,轻轻覆在儿子放在桌上的手背上,传递着温度:“青春期有这种朦胧又美好的情绪,再正常不过了。妈妈理解。但是,小程,这份情感如果处理不好,就像在湍急的河流里同时划两条小船,稍有不慎,可能两条船都会被掀翻,最终影响的,是你们两个人的航程。”
她的目光紧紧锁住洪锦程,带着不容置疑的关切和劝导:“你要是真为她好,真在意你们彼此的未来,就把所有关于‘它’的心事和行动,都放到高考之后。等你们站在一个更坚实、更广阔的平台上,再好好去面对,去选择。那时候,无论是赠予还是珍藏,都更有力量,也更不会留下遗憾。”
房间里一片寂静,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台灯的光晕下,洪锦程低垂着眼帘,浓密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下一小片阴影。母亲的话,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他的心上。那个被他藏在衣柜最深处的蓝色丝绒盒,仿佛带着灼人的温度,在他脑海里反复闪现。
他想起高一寒假,临近新年。他和赵玉儿、李佳欣、薛明朗一起逛街。路过那家灯火璀璨的珠宝店橱窗时,赵玉儿突然停下了脚步,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展示柜里那条项链,小声地、带着点梦幻般的语气赞叹:“哇,那颗心好像在跳一样,好漂亮啊!”她只是单纯地欣赏,像欣赏一朵花、一片云,随后就被同伴拉着去看别的了。可那个瞬间,她眼中闪烁的光芒和她微微上扬的唇角,却像烙印一样刻在了洪锦程的脑海里。
假期里某个独自经过的傍晚,鬼使神差地,他又走到了那家店门口。橱窗里的“跳动的心”依旧流光溢彩。几乎没有太多犹豫,他推门走了进去,买下了它。混杂着一种隐秘的甜蜜和连他自己都未曾深究的冲动。
他不是没想过把它送给赵玉儿。但他始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理由。他害怕唐突,害怕破坏那份日渐熟稔的默契,更害怕自己笨拙的表达会带来不可预知的变化。于是,这份悸动和礼物,便被他小心翼翼地藏匿起来,如同守护着一个易碎的梦。
母亲的话语,像一阵清醒的风,吹散了包裹在梦境表面的迷雾,让他不得不首面现实——那个即将到来的、名为“高三”的战场。他明白母亲的担忧,更清楚她话语里的分量。高考,是他和赵玉儿都志在必得的未来通行证。
许久,久到洪妈妈几乎以为儿子不会回应时,洪锦程喉结滚动了一下,只吐出西个字,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沉重的承诺感:
“我知道了,妈妈。”
没有辩解,没有反驳。
妈妈陪洪锦程静坐了一会儿,悄悄的离开了房间。
高考之后……
这个期限,像一道无形的闸门,沉重地落下。他将那份呼之欲出的悸动,连同那个跳动的心,一起用力地、更深地压回了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他拿出一张便签纸,悄悄的写下了一行话,然后放到到了首饰盒夹层最里面。随后把首饰盒又放到了衣柜的最里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