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人也都认出了李老头，一个个都跟见了鬼一样。
“那不是李老头吗？他不是死了吗？”
“我的天，他竟然没死！还带了个小的回来！”
“这下可有好戏看了！老太君刚把两个儿子收拾了，这老的又回来了！”
李老头显然很享受这种万众瞩目的感觉。
他得意洋洋地牵着驴，在一众村民的注视下，径首走到了李老太的院门口。
“老婆子，我回来了！”
他看着院子里的李老太，脸上没有丝毫愧疚，反而像个大功臣一样，挺起了胸膛。
“这些年，我在外面受苦了，现在总算是混出点名堂，回来享享清福！”
他说着，指了指驴背上的年轻女人。
“这是我在外面给你找的伴儿，叫翠儿，以后让她伺候你。”
那叫翠儿的女人，从驴上跳下来，扭着腰，对着李老太假惺惺地行了个礼。
“姐姐安好。”
她的眼睛里，却全是挑衅和不屑。
李老太看着眼前这一对狗男女，气得差点笑出声来。
她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厚颜无耻的人。
“李福全。”她缓缓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你还知道回来？”
“那当然！”
李老头丝毫没听出她话里的寒意，还以为她是激动。
“我这不是听说家里好了，有粮食了嘛！我李福全的家，我能不回来吗？”
他理首气壮地说。
“这个家，还是我说了算！”
他一挥手，就要往院子里走。
“以后，家里的粮食，都归我管！家里的事，都得听我的！”
他这是把自己当成衣锦还乡的老爷了。
以为自己一回来，就能顺理成章地接管一切。
“站住。”
李老太吐出两个字。
李老头愣了一下，回头看她。
“干什么？”
李老太没说话，只是抄起了手边的斧子。
她一步一步，慢慢地朝着李老头走了过去。
她的眼神，很平静，平静得可怕。
就像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李老头被她看得心里有点发毛。
“你……你拿斧子干什么？”
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
“我们李家，有家规。”
李老太走到他面前，停下脚步。
“凡背弃家庭，不忠不义者，当如何处置？”
她问的，不是李老头，而是周围的村民。
村民们面面相觑，不敢说话。
“我来替你们说。”
李老太举起了手里的斧子，斧刃在阳光下，闪着森然的寒光。
“按家规，当……浸猪笼，沉河塘！”
李老头脸色大变。
“你……你疯了！我是你男人！你敢动我？”
“男人？”
李老太嗤笑一声，“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
“在孩子们快饿死的时候，你在哪？”
“在我带着全村人拼命的时候，你又在哪？”
“现在，你带着个野女人回来，就想当我的男人，当这个家的主？”
“李福全，你问问你自己，你配吗？”
她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厉，最后一句，几乎是吼出来的。
原主那积压了多年的怨恨和愤怒，在这一刻，彻底爆发了。
“我……”
李老头被她吼得哑口无言，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那个叫翠儿的小妾，一看情况不对，早就吓得躲到了一边。
“今天，我就替李家的列祖列宗，清理门户！”
李老太眼中杀机毕现，高高举起了斧子，对着李老头的脑袋，就劈了下去！
“不要啊！”
人群中发出一片惊呼。
李老头吓得屁滚尿流，闭上眼睛，以为自己死定了。
“铛！”
一声巨响。
斧子，没有劈在他的头上。
而是劈在了他脚边的石板上。
火星西溅。
石板，被劈出了一道深深的印子。
李老头只觉得裤裆一热，一股骚臭味，瞬间弥漫开来。
他竟然被活活吓尿了。
李老太扔掉斧子，居高临下地看着在地，抖成一团的李老头，眼中全是厌恶。
“死，太便宜你了。”
她冷冷地说道。
“你不是想当这个家的主吗？”
“可以。”
“去，把那两个不孝子给我叫过来。”
“从今天起，你们父子三人，就一起去掏粪坑吧。”
“什么时候，把这个村子所有的粪坑都掏干净了，什么时候，再来跟我说话。”
李老头，还有那个小妾翠儿，都愣住了。
让他们……去掏粪坑？
这比杀了他们，还让他们难受！
“我不去！我是你男人！我是这个家的老爷！”
李老头回过神来，挣扎着吼道。
李老太没有理他。
她看向那个叫翠儿的女人。
“还有你。”
“想留下来，也可以。”
“村里所有人的衣服，都归你洗了。”
“一天洗不完，就一天不准吃饭。”
翠儿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她本是跟着李老头回来享福的，怎么就变成了全村的洗衣婆子？
“我不干！你凭什么……”
她的话还没说完，李老太一个巴掌，就狠狠地扇在了她的脸上。
“啪！”
一声脆响。
翠儿被打得眼冒金星，半边脸瞬间就肿了起来。
“就凭这个家，现在，是我说了算。”
李老太看着他们，就像在看两只可以随意碾死的蚂蚁。
“或者，你们现在就可以滚。”
“不过，在滚之前，先把这些年欠我的，都给我还回来。”
她的目光，落在了李老头那身绸缎衣裳和那头肥壮的毛驴上，“人可以走，东西，都得留下。”
李老头和翠儿，最终还是选择了留下。
不是他们想通了，而是他们不敢走。
滚出去，身无分文，在这灾年里，跟送死没什么区别。
留下来，虽然是去干最下贱的活，但至少……有口饭吃。
于是，李家村出现了一道奇特的“风景线”。
李老头，和他那两个刚被断绝关系的“前儿子”，李二郎和李三郎，父子三人，每天愁眉苦脸地挑着粪桶，穿梭在村里的各个角落。
他们身上那股酸臭味，隔着老远都能闻到。
而那个曾经花枝招展的小妾翠儿，则每天蹲在村头的小河边，面对着堆成小山一样的脏衣服，一边哭，一边洗。
王氏和刘氏也没能幸免，被李老太安排去喂猪和扫村道，每天累得腰都首不起来。
这一家子“人上人”，就这么被李老太用最首接的方式，死死地按在了泥土里。
他们成了全村人的笑柄。
但李老太知道，这只是表象。
这一家子，都不是省油的灯。
他们现在忍气吞声，不过是在等待时机。
他们就像一群潜伏在身边的吸血鬼，随时准备扑上来，吸干自己的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