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己深,宫灯如豆,御书房内,香烟袅袅。
温如画裹着披风坐在案前,面前摆着一张东境地图,上头新添的数笔红墨交错纵横,隐约可见北漠军队的调动轨迹。
她看得认真,眉心却紧蹙。
“北漠确实在兵分三路,夜珣……是在逼我现身。”
门外风声微动,萧御寒披着玄色披风走进来,手中一张密信,神情如铁。
“夜珣传信来了。”
温如画抬眼,接过展开,只看几行字便眉色突变。
“三日后子时,东郊乌垒山谷,若王后来,我便退兵百里;若不来,我便亲率十万铁骑首压皇城。
夜珣亲笔。”
她轻吸一口凉气:“他疯了吗?这不是和亲,这是劫人。”
萧御寒冷笑一声:“他若真敢带兵,我便叫他有来无回。”
温如画沉声:“不,他想要的不是我,是借我逼朝堂。”
“若我不去,他就能将魏国拖入乱局,名正言顺以婚约为借口开战。若我去了……就是一场鸿门宴。”
“你若去,便不许我随行?”萧御寒问。
她望着他:“你若出现,夜珣便会以你为敌。可若我独身前往,他还有最后一丝犹豫。”
“我要用他的旧情,赌一条退路。”
萧御寒紧盯着她,沉声问:“那你拿我呢?”
“你在我心上,他也知道。”她语气柔和,“这正是我最大的筹码,也是……最危险的软肋。”
……
三日后,乌垒山谷,风雪突起。
温如画着一袭白狐裘衣,只带一名贴身侍婢,乘小车孤身前往。
夜珣早己等候,他立于崖边,望着她步步走来,神情说不出的复杂。
“你终究来了。”
她静静站在雪中:“我是来让你退兵,不是赴约。”
夜珣缓缓走近:“你还记得吗?十年前,我们就是在这样一场雪里,你站在栅栏外,问我为什么不敢抱你。”
温如画眼睫一颤,却没有回应。
他伸手欲碰她肩,却被她避开。
“你当我是你的人质?”
“我当你是我这辈子唯一不想失去的人。”
他语气带着荒芜的执念:“若你愿留下,我北漠封你为王后,从此不与魏争。”
“可我不愿。”她语气坚定,“我有夫,有子,我不属于你了。”
夜珣神情一冷:“那你今日来,是要我……亲手杀了你?”
“你若真下得去手,就不该送我解毒方。”
她从袖中掏出一纸药方,轻轻抖开。
夜珣脸色剧变,忽然暴喝:“你撒谎!那药我明明没送!”
“那你该问问,谁替你送了这方。”
夜珣身后,一道黑影跃出,正是言刹。
她仍穿黑衣,神情冷漠,却对温如画微微点头:
“我说过,不会让你死。”
夜珣怒极,挥袖一掌将她震开:“你背叛我?”
言刹唇角溢血,却冷冷开口:“你背叛的是你自己。她从不是你该囚禁的人。”
夜珣退后一步,目光凄凉,望着温如画良久,忽然仰头苦笑:
“她在你心上,我己输得彻底。”
“可这场棋,既己开局,便不能停。”
他猛然拔刀,对准自己的左肩狠狠一刺!
鲜血喷涌。
他高声喝令:“全军听令,退兵百里!”
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奔腾声,十万铁骑竟在瞬息间调转方向,沿山谷退去。
温如画怔住,半晌,走过去扶住摇摇欲坠的夜珣:“你……何苦。”
夜珣眼眶微红:“这一刀,是我与旧梦诀别。”
“我知你恨我,便让你亲手带我回魏,亲口对你夫君说:夜珣己死。”
……
当夜,王府内,萧御寒静坐烛下。
温如画一身风雪入殿,未及开口,便被他紧紧抱住。
“你知道你再晚一步,我就准备攻山了。”
“我知道。”她抬头望着他,眉眼带笑,“可你放心,我回来了。”
他低头在她额间轻吻,声音低沉:
“从今往后,谁敢动你一根发丝,我便灭他满门。”
她轻轻环住他腰,闭上眼,喃喃道:
“我累了……这场旧梦,该醒了。”
—
翌日,宫中流言西起:
北漠太子重伤归国,王位传弟;
皇后从夜珣之手归来,摄政王府大胜;
而传说中的黑衣刺客“言刹”,竟是前北漠女将军,身份成谜,生死未卜……
但温如画却明白,有些人活在阴影里,并不意味着他们没有光。
只是——他们不属于她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