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罐里的小米粥咕嘟冒泡，灵泉融入后，香气不断地顺着门缝往外钻。
苏晚卿揭开陶盖的刹那，蒸腾的热气裹着野葱的辛香、野菜的清冽与米油的醇厚扑面而来。
粗陶碗被搁在院子里的石桌上，两碗粥表面凝着琥珀色的米油，零星点缀的野葱在晚风里轻轻摇晃。
第一口粥入口，陆沉州喉结猛地滚动。米粒软糯清甜，一碗粥很快见了底，陆沉州握着空碗，喉间还萦绕着回甘的余韵。
他望着苏晚卿碗里几乎未动的粥，耳尖泛红，却仍沉声道：“还有吗？”
苏晚卿被他的样子逗笑，起身将灶台边的陶罐抱了出来，怀中陶罐腾起的热气模糊了她的眉眼：“就知道你不够喝。”
陆沉州这次不再克制，首接捧着陶罐往碗里倒。浓稠的粥顺着碗沿漫出细小的涟漪，他端起碗一饮而尽，连嘴角沾着的米油都顾不上擦。
陶罐见底时，他才恍然惊觉自己的失态，指腹着碗沿粗糙的纹路，试图掩饰不自在：“...煮得确实不错。”
话音未落，院外突然炸开一阵嘈杂的脚步声，伴随着女人尖锐的哭喊：“救命啊！王家小子被毒蛇咬了！”紧接着是重物倒地的闷响，混着此起彼伏的慌乱呼喊。
苏晚卿和陆沉州对视一眼，几乎同时冲向院外。外面人声鼎沸，前方巷道口围满了举着火把的村民，哭喊声混着此起彼伏的议论声。
拨开层层人墙，苏晚卿看见王家小孩蜷缩在草席上，小脸青紫，脚踝处的伤口黑紫蔓延，如同诡异的蛛网。
赤脚医生蹲在一旁，额头沁满冷汗，颤抖着双手解开染血的布条：“是恶乌子...这蛇毒霸道，我、我也不知道该用什么药...”
“我有办法救他！”苏晚卿的声音穿透嘈杂，却在一片质疑声中显得单薄。
张秀兰刺耳的嗤笑最先响起：“哟，就你这死胖子，大字都不识几个，这会儿还敢充神医？”周围村民交头接耳，目光里满是不信任。
苏晚卿指甲掐进掌心，强迫自己镇定。她越过众人，首首望向蹲在孩子身边的王爷爷，那双布满皱纹的手正颤抖着轻抚孙子青紫的脸颊：“王爷爷，您信我吗？”
老人浑浊的眼睛猛地抬起，盯着她看了足足三秒。远处传来孩子母亲压抑的啜泣，老人喉结滚动，突然重重点头：“信！我信你！”
苏晚卿转身就往家跑，身后议论声像涨潮的海水般汹涌。
冲进院子时，她反手闩上门，深吸一口气沉入空间。檀木书架自动翻开，七叶一枝花在灵泉的滋养下泛着莹润的光，她一把攥住药草。
“找到了！”她举着药草冲回人群，发丝凌乱地贴在汗湿的脸颊。张秀兰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陆沉州冰冷的眼神逼得后退半步。
苏晚卿跪在孩子身边，指尖的灵泉悄然渗入药草，嚼碎的汁液敷上伤口的瞬间，黑紫色的毒素竟像被火燎到般迅速收缩。
“快看！毒在退！”赤脚医生突然惊呼。围观村民顿时炸开了锅，张秀兰脸色煞白，而苏晚卿顾不上这些，将剩余药草塞进孩子口中，转头冲呆愣的赤脚医生道：“快！用冷水浸过的布巾敷额头，再准备温糖水！”
孩子的抽搐渐渐平息，原本青紫的嘴唇开始有了血色，人群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王爷爷老泪纵横，颤颤巍巍地要给苏晚卿下跪，被她眼疾手快扶住：“使不得！孩子没事就好。”老人粗糙的手紧紧握住她的手：“大恩大德，我们王家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张秀兰缩在人群后，指甲抠着花布衫的衣角，见王爷爷对着苏晚卿千恩万谢，酸溜溜的话又冒了出来：“哼，指不定就是运气好！保不齐过两天那小子还得发作，装模作样罢了......”
“你给我住口！”王爷爷猛地转身，浑浊的眼睛里燃着怒火。老人抄起脚边的竹杖，颤巍巍却又用力地朝着张秀兰的方向戳了两下，“我孙子疼得满地打滚的时候，你在旁边说风凉话！现在人救回来了，你又在这放屁！”
“你、你个老东西......”张秀兰被竹杖带起的风惊得后退，“我不过是说实话，谁知道她从哪弄来的药草......”
陆沉州往前踏了一步，军靴碾过碎石发出细碎声响，周身寒气却如实质般散开。
他目光如鹰隼般盯着张秀兰，冷冽的声音让周围温度骤降：“张秀兰，救人时你缩在后面说风凉话，现在又在这颠倒黑白？”
张秀兰被他的眼神刺得发怵，却仍梗着脖子道：“我......我就是实话实说！”
“实话？”陆沉州冷笑一声，“王家小子疼得满地打滚时，你连碗热水都没递。苏晚卿采药救人，你倒有脸质疑？”他转头扫视一圈围观村民，声音掷地有声，“谁要是觉得这是运气，下次有危险尽管来找我，我倒要看看，运气能不能救人命！”
陆沉州握着苏晚卿的手腕往回走，山间的风掠过树梢，卷起几片枯叶打着旋儿落在两人肩头。
“别把张秀兰的话放在心上。”陆沉州的声音不自觉放柔，拇指无意识着她腕间的布料，那里还渗着淡淡的药汁痕迹。
苏晚卿仰头看向他，眼尾还沾着救人时的汗水，却笑得眉眼弯弯：“陆连长，难道狗咬了我一口我还要咬回去吗？”她晃了晃没受伤的手，语气轻快得像在说件无关紧要的小事，“她那些话，就当是山风刮过，左耳进右耳出了。”
陆沉州喉结滚动了一下，暮色落在苏晚卿泛红的脸颊上，将她肉肉的脸庞镀上一层柔光。
原本圆润的下颌沾着细碎的草屑，鼻尖还沁着薄汗，可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藏着两簇跳动的火苗。
夜风掀起她额前的碎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沾着泥土的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映得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愈发灵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