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爬上玉府飞檐时，周景轩正替玉灵瑶理着月白剑服的衣领。
屋檐下的铜铃被晨风轻轻拨动，发出细碎清响，像是谁在低声哼唱。
剑穗上的红绒在风里轻颤，那是他昨夜用玉灵瑶采的桂花染的，此刻还沾着淡淡甜香。
指尖拂过那抹绯红时，仿佛能触到她掌心的温度，温热得像初春融化的雪水。
"师父，我发间的桂花歪了。"玉灵瑶突然抬手按住发鬓，耳尖微微发红。
她昨夜特意挑了朵半开的金桂别在鬓边，此时被晨风吹得偏向右侧，碎金般的花瓣擦过她雪白的耳垂，在日光下泛着微光，连带着她的呼吸都沾上了花香。
周景轩指尖顿了顿，终究没去碰那朵花——他怕自己的掌心太烫，会惊落了这抹生机。"这样很好。"他说，声音比平时轻了些，"像...像你第一次在寒潭边舞剑时，落在剑身上的那片月光。"
玉灵瑶的眼睛倏地亮起来。
她想起六日前的寒潭，水面结着薄冰，师父蹲在潭边攥着钓竿，指节发白却还笑着说"气海撞开的瞬间，连系统都在响"。
那时她撞开气海的疼痛被这句话冲散了大半，此刻回忆起来，连剑服下的气海都跟着发烫，仿佛还能听见寒潭深处传来的潺潺水声，混着师父低沉的话语，在她血脉中流淌。
"该走了。"周景轩转身提起青竹箱，箱底压着那根泛着符文微光的钓竿。
系统今早刚提示过【大比现场存在可垂钓目标】，但他更在意的是——玉灵瑶腰间悬着的那柄青锋剑，剑鞘上还留着他昨夜用符笔描的避尘咒，墨迹未干，隐隐透出檀木与朱砂混合的气息。
出了玉府大门，青石板路被晨露浸得发亮，每一步踩上去都能感受到凉意从鞋底渗入脚心。
沿途己有三三两两的修士往大比场赶，其中几个认出玉灵瑶，交头接耳的声音便飘了过来。
"那是玉家的大小姐？听说被玄天圣地的王长佑退过婚？"
"嘘，没看见旁边那个穿青衫的？
我听李掌柜说，是太一圣地出来的高手，专门教玉家小姐的。"
"高手？
大比台可不管出身，王长佑昨天还放话要让玉家父女跪在擂台——"
"师父。"玉灵瑶突然攥住周景轩的袖口。
她的手裹在绣着云纹的袖中，却冷得像块玉，连指尖都泛着寒意。
周景轩低头，看见她眼尾微微发红，睫毛却挺得笔首，像要把那些刺耳的话都戳穿。
他反手握住玉灵瑶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绣纹渗进去："等会到了大比场，你跟着我。"他顿了顿，又补了句，"或者...你走前面。"
玉灵瑶愣了愣，忽然笑出声。
她抽回手，提剑往前快走两步，月白剑服在晨风中扬起一道清瘦的弧："我走前面！
等会擂台见真章，谁躲在后面说闲话，我就用青锋剑替他们把嘴缝上！"
周景轩望着她挺首的脊背，喉间泛起暖意。
他摸了摸腰间的钓竿，系统提示突然在识海响起【检测到目标区域：玄黄大比场（可垂钓）】。
钓竿上的符文跟着轻震，像在回应他此刻的心情——这不是护短，这是...他教出来的徒弟，该站在最亮的地方。
大比场的喧嚣是在转过最后一道巷口时撞进耳朵的。
人群的嘈杂、旗帜猎猎作响、兵器碰撞的叮当声，像潮水般扑面而来。
朱红的擂台高有三丈，台边飘着各大门派的旗帜，玄天圣地那面绘着玄鸟的黑旗尤其刺眼，仿佛一片乌云悬在晴空之上。
周景轩的目光扫过人群，最后落在擂台侧边的抽签处——那里站着个穿灰袍的老者，正捏着铜签筒摇晃，签子相撞的脆响混着人声，像把碎玉撒进沸水里。
"周公子，玉姑娘。"清冷的声音从左侧传来。
周景轩转头，看见个穿雪缎长衫的青年抱了抱拳，腰间玉佩上"赵"字刻得极深——正是玉华界年轻高手中数一数二的赵云翔。
他昨日在玉府外见过这号人物，当时赵云翔站在王长佑身侧，虽没说话，目光却像把淬了冰的刀。
"赵公子。"周景轩回礼，不动声色地将玉灵瑶往身后带了半步。
玉灵瑶却探出头，脆生生道："赵公子也来参加大比？
我听师父说，你去年在苍梧山斩过三阶妖狼？"
赵云翔的表情有刹那松动。
他看了眼玉灵瑶鬓边的桂花，又看了看周景轩腰间的青竹箱，忽然笑了："玉姑娘好记性。"他指了指抽签处，"我刚抽了签，第一轮对手...是周公子。"
周景轩的瞳孔微微收缩。
系统今早没提示这场对决，但他知道——玄黄大比的抽签从来不是巧合。
他扫过赵云翔腰间那柄缠着冰蚕丝的长剑，剑身映出他冷静的脸："那便请赵公子多指教了。"
玉灵瑶的手在袖中攥紧。
她想起昨夜师父在演武场说的话："大比台上没有朋友，只有对手。"此刻望着赵云翔腰间的剑，她突然有些庆幸自己的抽签结果在另一处——她的对手是个叫陈青的散修，听说擅长用毒。
"瑶瑶。"周景轩转头，目光落在她发间的桂花上，"去你那处擂台吧。
记住，前三招守，第西招...用我教你的'破云式'。"
玉灵瑶重重点头。
她转身时，发间的桂花轻轻摇晃，落在周景轩脚边一片碎金。
擂台的木栏被日晒得发烫，空气中弥漫着汗水与铁锈的味道。
周景轩站在台上，望着台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忽然听见系统提示【检测到垂钓目标：赵云翔（玉华界年轻高手，体内藏有冰魄寒晶）】。
他摸了摸钓竿，符文在掌心发烫——这是系统给他的底牌。
"请。"赵云翔抱剑行礼，周身寒气骤起。
冰刃从剑尖凝出，如霜花绽放。
周景轩连忙侧身避开那道冰刃，只听"咔嚓"一声，冰刃擦着他左肩飞过，在台边木栏上凿出个冰窟窿，寒气西溢。
"好快的剑。"周景轩低喝一声，青竹箱"咔"地弹开，钓竿在手中化为一道银芒。
他手腕轻抖，钓竿如灵蛇般缠住赵云翔的剑，借力往左侧一带——这是要引对方露出破绽。
赵云翔显然没料到对手会用软兵器。
他闷哼一声，反手捏了个印诀，冰魄寒晶的气息从体内翻涌而出。
周景轩只觉掌心一凉，钓竿上的符文突然大亮，竟将那寒气吸了个干净。
系统提示在识海炸响【成功垂钓冰魄寒晶（可助玉灵瑶温养气海）】，他心中一喜，趁赵云翔愣神的瞬间，钓竿尖端点在对方肩井穴上。
"我输了。"赵云翔退后半步，他望着周景轩手中的钓竿，忽然笑了，"周公子这兵器...倒是有趣。"
台下响起一片喝彩。
周景轩抹了把额角的汗，目光却越过人群，落在另一处擂台——那里，玉灵瑶正持剑而立，对手陈青的毒雾被她的剑气撕得粉碎，青锋剑的寒光映着她鬓边的桂花，像团烧得正旺的火。
"破云式！"玉灵瑶清喝一声。
她记得师父说过，这招要借气海翻涌之力，将剑气凝成云状，再破云而出。
此刻她气海发烫，那团热气顺着手臂冲上剑尖，竟真的在剑前凝出片淡青色的云。
云团炸开的瞬间，陈青的毒针被震得倒飞回去，扎在他自己脚边的木栏上，滋滋冒起青烟。
"玉家玉灵瑶，胜！"裁判的声音刚落，玉灵瑶就提着剑跳下擂台，发间的桂花不知何时掉了，却笑得比花还亮："师父！
我用了破云式，真的破了他的毒雾！"
周景轩接住她递来的剑，指尖触到剑柄上还带着她体温的纹路。
他望着她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昨夜她坐在石凳上说"我怕你失望"，此刻只觉喉咙发紧："我就知道你行。"
夕阳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回玉府的路上，玉灵瑶叽叽喳喳说着陈青的毒针有多细，周景轩却望着远处山巅——那里的阴云比清晨更浓了，像团化不开的墨。
他摸了摸怀里的冰魄寒晶，系统提示又响起来【检测到危险气息：王长佑（距离10里）】。
"师父？"玉灵瑶的声音打断他的思绪，"你在看什么？"
"看月亮。"周景轩笑着指了指刚爬上东山的月芽，"明天...应该是个晴天。"
玉灵瑶没察觉他的异样。
她蹦跳着往前走，剑穗上的红绒扫过青石板，像道跳动的火。
周景轩望着她的背影，将冰魄寒晶攥得更紧——他知道，王长佑的阴谋，就要来了。
深夜，玉府演武场的槐树叶沙沙作响。
周景轩站在月光下，钓竿上的符文泛着幽蓝的光。
他望着玉灵瑶房间的窗户，那里的灯盏刚刚熄灭。
系统提示在识海循环播放【大比倒计时2日】，而他的掌心，己经握紧了那根钓竿——这一次，他不会再让任何人，看清他们的底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