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穿透薄雾，温柔地洒在归园的小院里。墙角那片红薯藤蔓经过一夜露水的滋润，叶片愈发油绿肥厚，在晨光中舒展着旺盛的生命力。与之相对的番茄藤则显得安静许多，大部分成熟的“彩虹宝石”己被采摘，只留下繁茂的藤叶和零星几颗还在努力变色的小果。
楚清姿手里提着一个用干净油纸仔细包裹的小包，脚步轻快地走在通往村东头的石板小路上。油纸包里，正是昨天傍晚新鲜出炉、尚带着阳光余温的第一批红薯干。她脚步轻快，心里却带着一丝忐忑——老陶叔的身体怎么样了？这红薯干能入得了他们的眼吗？
远远地，她就看到老陶家那扇熟悉的木门虚掩着。走近了，能听到里面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但比起昨天杨叔描述的惊险，这声音显得平稳了许多。
“陶叔？陶婶？”楚清姿站在门口轻声唤道。
门吱呀一声开了，老陶婶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里透着感激：“哎哟，清姿丫头！快进来快进来！老头子刚喝了药，好多了！”她连忙把楚清姿让进屋里。
屋里光线有些暗，老陶叔半靠在炕头的旧被垛上，脸色还有些苍白，但精神头明显缓过来了。看到楚清姿进来，他挣扎着想坐首些，被老伴按住了。
“陶叔，您快躺着别动！”楚清姿连忙上前，把油纸包放在炕沿，“听说您昨天不舒服，可吓人了！现在感觉好些没？”
“好多了好多了，”老陶叔声音还有些沙哑，摆摆手，“就是气性大了点，让那黑心贩子给气的！咳咳……”他又咳了两声，目光落在那个油纸包上，“这是……？”
“哦，这是我昨天试着用咱们自己园子里的红薯做的红薯干，”楚清姿小心地解开油纸绳，一层层打开包裹，“第一次做，也不知道合不合您二老的口味，拿点来给您尝尝鲜，甜甜嘴儿。”油纸彻底展开，露出里面色泽金黄透亮、形状、边缘微微卷曲的蜜薯干。一股霸道又温暖的烘烤甜香瞬间弥漫在小小的屋子里，盖过了淡淡的药味。
老陶婶眼睛一亮：“哎哟！这颜色真好看！闻着就甜！”她凑近了些，仔细看着。
老陶叔也吸了吸鼻子，眼神里多了点好奇。
楚清姿拿起一根，递到老陶叔嘴边：“陶叔，您尝尝？软和着呢，不费牙。”
老陶叔犹豫了一下，还是张嘴咬了一小口。牙齿轻轻陷进那富有弹性的薯肉里，一股极其浓郁、如同浓缩了阳光和蜜糖的甘甜瞬间在口腔里弥漫开来！那甜度极高，却奇异地不齁人，反而带着红薯特有的、朴实的暖香。薯干软糯中带着恰到好处的韧劲，越嚼，那股纯粹的甜香和淀粉被烘烤后特有的焦香就越发浓郁，仿佛把整个秋天的暖阳都嚼碎了咽下去。
“唔……甜！”老陶叔含糊地应了一声，眼睛微微睁大了些，又忍不住咬了一大口，细细咀嚼起来。那紧锁的眉头，在甜蜜的滋味里不知不觉舒展了些许。
老陶婶也拿起一根，小心地咬了一口，立刻被那浓郁的口感征服了：“哎呀！真甜！真香！这可比外头买的那些甜多了！还不硬，好嚼！”她脸上露出了这几天少见的笑容，“清姿丫头，你这手真巧！自家红薯还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
“就是试试，”楚清姿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主要是咱们这红薯好，够甜够粉。陶叔，您吃着还行？”
老陶叔己经把一根红薯干吃完了，舔了舔嘴唇，点点头，声音比刚才清亮了些：“嗯，甜！好吃！这味儿……厚实！”他顿了顿，看向楚清姿，“我那梨……你尝了没？味道咋样？”
“尝了尝了！”楚清姿连忙点头，语气真诚，“陶叔，您那梨真是好梨！又脆又甜，水头足，清甜清甜的，就是超市里那些套袋打药的梨根本没法比！我昨天切了几个试着烘干，想看看能不能做成梨干，可惜火候没掌握好，烤过头了，干巴巴的不好吃。”她有些懊恼地补充道，“不过红薯干倒是成了！”
“烘干？”老陶叔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光亮，“你想……把梨也弄成干？”
“嗯！”楚清姿点头，“我看书上说，好果子做成干果，能保存久点，说不定还能卖个好价钱。就是我这手艺还不行，得再琢磨琢磨。”她没有提杨叔的请托，只说自己想尝试。
老陶叔沉默了一会儿，看着手里剩下的半根红薯干，那金黄油亮的色泽似乎给了他一点信心。他抬起头，看着楚清姿：“丫头，你要是真能琢磨出来……我那树上的梨，你尽管摘了去试！挑好的摘！反正……放家里也是烂……”他声音低了下去，带着一丝无奈，但更多的是对眼前这姑娘的信任和一丝微弱的希望。
“陶叔！”楚清姿心头一热，“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琢磨！争取把您的好梨也变成好吃的梨干！等我试好了，第一个拿来给您尝！”
老陶婶在一旁抹了抹眼角：“清姿啊，真是麻烦你了……老头子这身体……唉……”
“不麻烦不麻烦！”楚清姿连忙摆手，“您二老好好养身体，等梨干做好了，我还指望陶叔给我提意见呢！”
离开老陶家时，楚清姿的脚步更轻快了。手里空了的油纸包被她小心叠好收起，心里却装满了沉甸甸的责任和更清晰的目标——红薯干成功了，梨干，也必须成功！
午后，阳光正好。
楚清姿把昨天烘干失败、变得薄脆焦黄的梨片收集起来，放在一个小竹簸箕里。她坐在后院树荫下的小板凳上，拿起一片对着阳光仔细看。梨片薄得几乎透明，边缘卷曲焦黄，轻轻一捏就碎成了粉末。她皱着眉，又拿起一片放进嘴里。
“咔嚓”一声轻响，干硬的梨片在牙齿间碎裂，几乎尝不出什么甜味，只有一股淡淡的、类似烤糊的焦香和残留的微弱梨子气息，口感粗糙得像纸片。
“火候太大了，时间也太长。”她自言自语。脑海里浮现出昨天烘干箱里，红薯条因为放在下层，受热更温和均匀，最终变得柔软韧甜的画面。“梨子水分多，皮薄肉嫩，比红薯娇气多了……得放在温度更低、更通风的位置，时间也要缩短……”她一边思索，一边在随身的小本子上画着草图，标注着烘干箱各层的温度和预计时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