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时间到了。前廊的小方桌上,摆满了春棠精心烹制的菜肴:酱红油亮的红烧肉软烂喷香,碧绿油亮的清炒时蔬鲜嫩爽脆,一大碗奶白浓郁、点缀着翠绿葱花的鲫鱼汤蒸腾着热气和的鲜味。
大家分宾主落座,饭菜的香气混合着夕阳下的草木清气,营造出温馨的用餐氛围。李志扬热情地为周铭布菜:“周老弟,快尝尝这红烧肉!肥而不腻,入口即化!”周铭依言夹起一块品尝,动作优雅。
就在这时,春棠端着一个晶莹剔透的小水晶碗从厨房无声地走出来。碗不大,里面只盛了小半份食物,却瞬间像有魔法般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那是一份色彩绚烂的番茄沙拉!几颗成熟的彩虹樱桃番茄被切成两半,的果肉呈现出令人惊叹的渐变色彩:从果子顶端那片圣洁如雪的纯白,向下自然晕染成温暖的浅黄色,再过渡为亮丽的明黄,随后是鲜艳的橘黄,最后在靠近蒂部的位置凝聚成深邃、带着宝石般光泽的深紫近黑!数种鲜艳的色彩在一颗小小的果实上和谐交融,如同最顶级的调色盘被打翻,又被大自然神奇地调和在一起。旁边点缀着几片翠绿的嫩生菜叶和雪白的奶酪碎屑。
春棠安静地将这碗如同艺术品般的沙拉放在周铭面前的正中位置。
所有人的动作都停顿了。
李志扬夹肉的筷子停在半空,愣住了。
李太太睁大了眼睛。
苏婉原本沉静的脸上也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艳。
连最熟悉春棠手艺的林文博,此刻也惊奇地盯着那小碗里流溢的色彩。
小虎更是在楚清姿身后忍不住踮起脚,发出低低的“哇”声。
就连周铭自己,正准备去舀鱼汤的调羹也僵住了。他锐利的目光先是凝固在那碗如同调色盘般晕染开奇妙色彩的番茄沙拉上,接着猛地转向墙角那片在暮色中沉默伫立的番茄苗。目光在碗里绚丽的小果子和那片安静繁茂的绿叶之间急促地来回扫视,带着前所未有的审视、惊奇和一种强烈探求源头的渴望!
晚餐的喧闹不知何时己经平息。所有人都被这碗凭空出现、色彩如梦似幻的番茄沙拉所震慑。李志扬首先反应过来,声音带着惊奇和兴奋:“我的天……清姿丫头,这……这番茄……是你种的那几颗宝贝?”他的目光急切地投向楚清姿。
楚清姿心中也是惊涛骇浪,面上却努力维持平静。她清楚记得菜圃里并没有完全成熟的彩虹樱桃番茄,尤其是那顶端纯白如雪的果实,还未曾出现!这是春棠用系统食材提前拿出来的!她稳住心神,迎着众人探寻的目光,点头应道:“是,刚刚收下来头一茬的几颗,春棠说……想看看颜色到底什么样。”她巧妙地将解释权导向“观察”,避开了尚未成熟的现实,也暗合了番茄种子的特殊性。
周铭没再追问果子的来源,他拿起勺,小心翼翼地舀起半颗色彩最梦幻(深紫趋近蒂部)的番茄块,连同一点奶酪碎,送入口中。他没有立刻咀嚼,而是闭上眼,似乎在感受那份冰凉的触感和酝酿在色彩背后的滋味。
瞬间,他眉宇间最后那点属于城市精英的精明和疏离彻底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的、近乎孩童般新奇的惊叹!他猛地睁开眼,眼神发亮:“这味道!果味太足了!清甜!又带着一点点……恰到好处的微酸?关键这果肉!”他咀嚼了几下,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紧实爆浆!皮儿薄几乎觉不出来!汁水多得像在吃浆果!和这漂亮得不像话的皮一样!”他不自觉地用上了感叹词,声音都比平时高了一度。他又迅速舀起一颗顶端雪白的番茄块,再次品尝:“顶上是清冽的甜!像山泉水!越往下靠近蒂部,果香越浓,果味越醇厚!太奇妙了!完全是天然的风味层次!”
这近乎失态的评价,从一个沉稳甚至有些锐利的商人口中说出,带着巨大的反差和冲击力。林文博夫妇也立刻跟着尝了起来。前廊里瞬间只剩下此起彼伏的、对色彩与滋味的真诚赞叹。
“哎哟喂,这真是地里长出来的宝石啊!”
“这甜味太正了,一点不齁!”
“果肉好厚实,汁水多得差点流出来!”
“白的地方真甜得像冰糖!”
“黑紫的地方味道最足!”
赞美声回荡在暮色西合的小院。小虎更是看得眼巴巴,楚清姿笑着将碗中最后几块分给他一小块。小家伙小心翼翼捧着放进嘴里,下一秒眼睛就幸福得眯成了缝。
晚餐在彩虹番茄沙拉带来的久久回味的震撼中结束。周铭脸上先前那种商界精英的矜持己经完全被一种舒展的惬意和回味取代,眼神中多了分暖意。众人散去休息后,楚清姿回到房间。
窗外月色清朗,虫鸣声声。她简单盘点了近期的支出:陈伯和帮工的工钱、添置的被褥布草、按她要求采购的即热式热水设备、春棠的食材单子……每一项她都付得爽快利落,账目清晰明了。看着银行卡上依旧充裕的数字——那是她多年职场打拼和售房换来的底气——楚清姿感到一种安定。归园的建设能按她心中所想的步调从容进行,无须为资金掣肘而焦虑,这份掌控感让她内心沉静。她合上账本,随手拿了本关于乡村建筑的闲书翻看。
这时,院门被轻轻敲响。楚清姿放下书走出去。月光下,周铭并未换睡衣,依旧穿着他那身一丝不苟的休闲西装,仿佛还在处理工作。但他的神情却出乎意料地温和了许多,甚至带着一丝难得的欣赏。
“楚老板,打扰了。这院子夜色真好。”周铭站在月光笼罩的院子里,目光扫过被月色勾勒出轮廓的夯土新基和静谧的菜圃,最后落在那几株在夜里也倔强伸展着枝蔓的番茄苗上。“饭后小酌谈心,才不辜负了这般良辰美景。”他的开场带着些文雅气息,但语气是真诚的。
“周总客气了,月色确实很美,山里空气也好。”楚清姿礼貌回应,心里猜测着对方的来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