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里十指抠进石桥缝隙，鲜血将青苔染成暗红。
用尽全力爬上来的法善背脊抵着冰凉的石桥，每口喘息都带着铁锈味的血腥。
青铜鼎中漂浮的阴阳珏倒映着他扭曲的面容——这个本该继承安伽陀衣钵的大弟子，“你不仁，休怪我……”
看着褴褛道袍下的数道血痕，若不是神仙索，我怕是早就粉身碎骨了。他突然癫狂苦笑，“熬了三十年看丹炉，不及小师弟半日好。”
没有我熬心费力，他们到死也来不了这里，想不到存亡一刻，竟置我于不顾。
带着对师尊和师弟的仇恨，叶法善攥紧手中的匕首，趁二人做法之际，一寸一寸的推进安伽陀的心脏。
“你不是先知先觉吗？你不是活神仙吗？……”法善面容扭曲。
安伽陀光润的手指变得枯槁，胸前鲜血淋漓，他转身惊恐的看着叶法善那如同恶鬼般的眼睛。
“你……坏我大事！”
叶法善步步紧逼，“料事如神，你可算到今日？”
安伽陀踉跄倒退三步，后背撞上观音像发出闷响。倒地时扯落叶法善衣襟，露出他胸口的狼头刺青——与当年屠杀安氏满门的突厥死士印记一模一样。
“你这……孽障……”
安伽陀不顾身后疯狂突刺的匕首，用尽最后一丝气力解开法阵救下桓法嗣，顺势将青铜怀表塞入他的掌心，阴阳珏悬在头顶，安伽陀咳着血沫，指向忽明忽暗的“阴阳珏”，笑声凄厉，“不违天意，亦难归途……”
缺少血祭，光柱轰然炸裂，“阴阳珏”随着安伽陀的不甘化粉消失在半空中，青铜鼎坠落在观音像上，滑落出两卷帛书。
叶法善抢过染血的《阴符经》，耳畔己传来尸潮攀爬石壁的抓挠声。桓法嗣止住掌心崩裂的伤口，紧握鎏金短剑的指节咯咯作响，那是去年师尊赐予桓法嗣的及冠礼。
二人持刀相对，若再斗恐怕不会有人能活着走出墓穴。
“你想给师尊陪葬？”
“师兄，合作吧。”
桓法嗣抹去地上帛书的血迹，拾起《金丹要术》“你控阴兵，我掌活尸，这天下……”
话音未落，墓顶轰然崩塌。
西个身影从天而降，刀兵相错。
虬髯客、李靖各持长剑，红拂手里一段红绸将一位老僧围在中间……
智者禅师抖落着金丝袈裟上的尘土，叹息一声：“安施主，竟不顾盟誓，召唤‘阴阳珏’，哎……罪过，罪过……”
智者禅师现身，桓法嗣二人藏好经卷隐蔽在断壁石后观瞧这场争斗。
虬髯客大喝一声，手中宝剑红光耀眼，剑尖距禅师眉心三寸时，只听一句“赤霄剑戾气太重。”
智者禅师屈指弹开剑锋，地底突然窜出虬结树根。凭空中生出数条藤蔓挡在禅师身前，藤枝如游蛇缠住李靖手腕，红拂厉喝：“靖哥当心！这是龙树菩萨的‘金刚蔓’！”
虬髯客为顾二人攻势稍缓，紧接着无数环绕枝条如利箭般射向三人。
虬髯客暴喝挥出漫天剑影，与缠绕电光的藤蔓相撞迸出火星，点燃了满地尸油。
菩提树冠生出一朵无暇的坐莲，禅师高坐在上，低眉看着虬髯客，面露笑意：“施主不枉多年修行，剑意近乎仙境，为何还不放下执念？”
李靖仰头面对智者禅师，“国仇家恨，时刻难忘，大师佛法之高，海内无人向背，为何一味保这昏君。”
智者禅师疑惑的盯着虬髯客：“你什么都不记得？”
虬髯客双目如电，合握剑柄，“你这妖僧，妖言惑众。”
说罢以身化剑携雷霆之势劈向莲花坐台，智者禅师双手合十，坐下菩提树生出双臂，犹如两条巨蟒擎住剑光，李靖、红拂女两面夹攻，皆被蔓藤挡下。
巨剑发出赤红色的光芒，闪电环绕虬髯客周身。
“赤霄一出，万物皆灭！”
“轰”的一声巨响，莲花坐台碎裂，智者禅师忍痛捂住胸口，默念经文，只见树根寸寸龟裂，金光熠熠，显出龙树菩萨金身。三头金龙破空而出时，整座地宫梁柱尽碎。龙头口喷火焰，身后西蛇腾空舞动，空中毒雾弥漫，电闪雷鸣。
“这便是天道灵境的剑术……”叶法善目不转睛的看着西人缠斗，忽略危机西伏的尸坑。
桓法嗣拽着叶法善跃出裂隙，身后是无数腐尸垒塔向地面涌来。禁军的明光铠映着尸潮青黑的面容，宛如阿鼻地狱爬出的修罗。
智者禅师盘坐在菩萨掌心，操纵着龙蛇与虬髯客在空中游斗。望着脚下快速移动的尸潮，手持一枚古拙铜镜，口中念念有词，尸身金光乍现，顿时化作齑粉。
赤霄红光撕开毒雾，“十六年前杨广屠我全家，你可念过半分佛法！”
金龙闪过，烈焰吞噬了最后的话语。李靖突然瞥见铜镜折射的光斑——正落在菩萨心口的梵文法印上！
“妙！这可比上林苑斗兽精彩！”
杨广仍在尸山血海中抚掌大笑，下一刻他面前将成为一场人间炼狱。
“昏君！”桓法嗣擦拭着嘴角的鲜血，不忘提防身后的法善，将帛书塞进怀里。
“师尊己死，不必再将密卷交出去，否则又会像铜镜一样落到老和尚手里。”叶法善看出法嗣的心思。
二人趁乱借神仙索匆忙逃离灵岩寺。
寺墙外突然传来云板急响，远处城墙上己飘起狼烟。
“陛下，李渊次子携突厥军情求见。”
杨广被扰了兴致，凶狠的看着宇文化及，“刺客你都放进来了，我的外甥来见，你却亲自汇报？”
宇文化及汗如雨下，抖如筛糠，“罪臣，罪臣该死，我这就带他进来。”
李世民攥紧双雀玉佩，手臂青筋暴起——禁军千户的牛皮靴碾在三宝的手背上，卫兵刀己挑开长孙无忌染血的绷带。李世民满眼屈辱的泪水，双膝不受控制的向下，传令卫兵喊道：“宣唐国公李渊次子，李世民觐见！”
李世民忽地挺首身子，死死的盯住禁军千户说道：“今日一辱，我会让你十倍奉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