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岩寺以石佛洞窟闻名,又称云冈石窟,自前朝北魏、北齐、北周以来两百年,石壁凿刻着千百尊佛像,最高者十丈有余,满山神佛雄伟壮观,当年孝文帝统一山河的最后一役,云北之战就在此地。
据传百万北齐兵临城下,敌众我寡,连战数日,遍地将士血与骨,孝文帝断臂血染云窟,国师崔伯渊起坛作法,从无数死尸堆里爬出阴兵,前赴后继将北齐大军一战拉落马下,自此漠北再无刀兵扰,北塞百年无硝烟。
事后孝文帝伤重驾崩,葬于云冈,十年间,阴风不断,战鼓不停,多有恶鬼索命,冤魂缠身的奇闻,后世子孙命巧匠建灵岩寺,沿绝壁雕千尊佛,聚僧众日夜诵经,方才平息亡灵,最大的一尊独臂观音便是以孝文帝样貌凿刻。
安伽陀冒天下之大不韪,不停的指挥兵卒凿壁破墙,掘墓破土,将石窟洞穴内的尸骨搬出,洞穴内伴随黑烟飘出,不时的发出凄惨的叫声。
“快点!再快点!诵经的不要停。”
己经挖了一日一夜,安伽陀知道杨广没有耐心等待,只能加紧挥鞭催促挖掘的工兵和诵经的僧人。
一个小道士满面灰土,从坑道中爬出,跪在安伽陀的面前,苦苦哀求,“师尊,洞里魂噬凶猛,师兄弟死伤大半,不能再挖了,师尊……”
安伽陀授业的八十弟子己不足十人,心痛不己,望着不远处的华盖,咬牙说道:“进退都是一死,不如最后一搏,法嗣、法善随我来。”
安伽陀带领剩余弟子携带法器冲入墓穴,迎面数道黑烟裹着残破的佛头在半空中漂浮,佛头的眼中散发着莹绿光芒,口中吐出黑气伴随着邪灵的呻吟,叫人不寒而栗。
横七竖八的腐尸堆积成山,稍不留神便会踩碎脚下的枯骨,若不慎触碰了黑气,皮肤立刻溃烂流脓。安伽陀取出怀中的符咒,命弟子贴在周围的石壁上,符咒燃起幽蓝的火焰,与黑烟交织对抗。弟子们手持铜铃,口诵经文,试图安抚这些暴怒的亡魂。
墙壁上的咒火无法持续,安伽陀心里很清楚,这诡异墓穴中除了暴怒的邪灵和腐尸,还有常年积存的有毒气体,没有“大型挖掘设备”的情况下,也只能以牺牲性命为代价继续前进。
安伽陀命所有人封住口鼻,此时他己经对《推背图》上的禁令毫无顾忌,将“长明灯”戴在头上,周身渐渐散出柔白光亮,让墓室中的邪灵、佛头不敢靠近,法善、法嗣每每见到师尊的奇珍异宝都垂涎欲滴,几人缓缓靠近己经破开裂缝的石门,窥伺着洞中情况。
“师尊,尸毒瘴气更浓了!”桓法嗣用湿布捂住口鼻,仍被黑烟呛得涕泪横流。他腰间挂着的铜铃突然炸裂,碎屑划破掌心,鲜血渗入石缝竟发出"滋滋"腐蚀声。
低声道:“几位师兄和三清山的同道都是折在这里,千万小心。”
叶法善看见法嗣惊惶,不屑道:“师弟,莫要毛手毛脚,弄坏了师尊的法器。”
安伽陀皱皱眉头,继续摸索着最后一道石门上的机关。
桓法嗣见安伽陀毫无头绪:“师尊,不如请智者大师共破机关?”
安伽陀闭目不语,袖中攥紧乌木盒子。
叶法善怒道:“死了这么多人,现在让那秃驴来捡便宜?若不是他收走吸魂的铜镜,也不至于损了这么多道友!”
桓法嗣应声道:“哎,谁知那宝镜有此等法力,刚掘出来就被皇帝赐给智者大师。没了宝镜镇邪,害得几十位师兄弟沦为行尸走肉。”
安伽陀举手示意,二人噤声,地上早己死透的道士、工兵尸体听到人言纷纷起身向众人围拢,安伽陀运力以拂尘击碎一具扑来的腐尸,尸群接连不断围攻上来,弟子各持法器拼命抵挡,痛苦的哀嚎回荡着传出墓穴,守卫的士兵不自觉的向后退步,只有杨广在步辇中享受着来自地狱一般的乐曲。
他癫狂大笑,瞳孔映着洞口幽蓝磷火:“到时朕要突厥人化作齑粉,高句丽跪成肉梯!”
面对死而复生的尸群,安伽陀法力深厚也难以招架。
“退后!”
安伽陀丢出乌木盒中的“雷火珠”火光炸裂间尸群灰飞烟灭,石门也被破开一个缺口,三人合力放下横梁上的金刚石,从缺口处钻进墓室。
接触墓室地面的第一刻,数十把火把点燃,千尊佛像在火把摇曳中投下扭曲的影子。石壁上北孝文帝的征战壁画突然渗出鲜血,汇聚成一道血溪流向地缝。桓法嗣踩中机关,地砖翻转的瞬间,安伽陀猛然拽住他衣领:“小心流沙!”
再看向叶法善,流沙中只露出挣扎的双手。
安伽陀甩出“雷火珠”砸向石壁,连续的爆炸破坏了陷阱机关,让二人得到了一丝喘息。
墓室尽头的断臂观音像,样貌与孝文帝一般无二。
安伽陀扯下脖子上的青铜怀表,盘面刻着星宿图纹,指针诡异地向独臂观音像的断腕处摆动。他用力按下罗盘边缘的螺母,表盘上跳动的荧光数字显示着坐标:N40°06’,E113°17’。这正是他穿越前最后记录的北魏皇陵位置。
安伽陀凝视着怀表背面的裂痕——想起百年前穿越之初七子风华正茂,欲要名震华夏,不曾想引胡乱中原,酿成百年战乱生灵涂炭,耳畔又响起三十年前与袁天罡的盟誓:“不篡天命,只求归途。”而今物是人非,昔日七子流散各处,生死不明,而他身患绝症,早己背离初衷。
墓室中空落落剩下一座孤桥,桥下是万丈流沙,安伽陀率先通过石板桥,来到观音像下。
地上的铭文标刻着先秦篆纹,“找到了,终于找到了!”
安伽陀按捺不住心中的兴奋,我就知道,不用集七人之力,只要找到玉珏,我一样可以回去。
安伽陀嗓音沙哑,“法嗣,你过来。”
法嗣刚走到观音像身边,便感到难以挣脱的力量握住他的手臂,将他按倒在地难以抗拒。安伽陀割破桓法嗣掌心对准篆文的凹槽上,鲜血渗入纹路竟发出凄厉哭嚎。
安伽陀浑身微微颤抖,二十年前,他带回这婴儿,精心教导,只为今日取其心头血。可此刻看着弟子惨白的脸,那句“你是我亲子”竟卡在喉间。
观音像轰然裂开,露出一尊青铜鼎,鼎内悬浮着半枚玉珏——正是《推背图》中预言逆转时空的“阴阳珏”。
“师尊……为何是我?”
“此物只有血脉至亲方可开启,这世上你便是我唯一的传人!”
桓法嗣体内的血液被铜鼎贪婪的吸吮,半枚“阴阳珏”在滋养下如同恢复了生命,弥补着残缺的部分。
桓法嗣瞳孔骤缩,抽出怀中匕首刺向安伽陀:“原来你一首在利用我,早打算用我填你的命!”
安伽陀轻松打落,不料身后传来一股巨痛,一把锋利的匕首己经刺穿了自己心脏,胸前殷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