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秋!她穿着象征喜庆和束缚的大红嫁衣,在被迫出嫁当天,绝望自尽!在出嫁吉时自尽于闺房,还穿着嫁衣……这是最惨烈、最易积聚冲天怨气的死法!难怪嫁衣被绣上镇压符咒!是她的至亲,因恐惧她化成厉鬼复仇,用她自己的生辰八字,将她充满怨毒的魂魄锁在了那件浸透绝望和鲜血的囚衣里!
那个深夜来“典当自己”的“女人”……意识深处嘶吼“我就是她”的声音……蜷缩在角落滴水的模糊水影……都是林晚秋!是同一个被撕裂、禁锢、在无尽痛苦中扭曲疯狂的怨魂!她穿着囚衣出现,说要典当“自己”,留下“三日后赎”的谶语……她想干什么?赎走什么?是解脱?还是拉更多人坠入怨恨深渊?
“时辰到了……”冰冷的低语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三日之期,如同悬在头顶的铡刀,带着死亡寒气逼近。
离开档案馆,天色阴沉如傍晚。沈砚没回随缘斋,去了城隍庙后街一家不起眼的香烛店。
“老伯,最烈的驱邪香,年份最久的陈年朱砂,还有……上好的雷击桃木芯,要快。”
店主老头浑浊的眼睛瞥了她一眼,慢吞吞翻找。递给她一捆深褐色辛辣刺鼻的线香,一小块暗红近紫的硬块朱砂,一截乌沉沉、入手沉重的雷击桃木段。
“沾上硬点子了?”老头沙哑地问。
沈砚没回答,抓起东西塞进布包,转身就走。身后传来老头含混不清的低语:“……怨气冲天啊……百年不散……难……”
回到随缘斋,天色完全黑透。雨又开始淅淅沥沥下。铺子里阴冷的水腥味似乎更浓。沈砚反手锁死大门,插上门栓,拖过一张沉重的榆木方桌顶住门后。点燃那捆辛辣的驱邪香。青白色烟气笔首上升,弥漫开一股呛人却带着暖意的气息,勉强驱散一些阴寒。
她将陈年朱砂在铜碗里细细研磨,加入烈酒调成浓稠如血的墨汁。抽出祖传铜钱剑,用锋利小刀,在沉重的雷击桃木芯上飞快削刻——一把粗糙锋利的桃木钉在手中成形。刻刀划过木纹的沙沙声,成了死寂雨夜里唯一的声音。
时间流逝。窗外的雨声变得密集,噼里啪啦砸落,越来越急,越来越响。当铺内空气凝固,驱邪香的烟气也变得滞涩扭曲。
沈砚放下刻刀,拿起沾满朱砂墨的毛笔,开始在当铺中央相对空旷的地面上,勾画巨大的、结构繁复的太极八卦图。朱砂混着烈酒的气息刺鼻浓烈,红色线条在青砖地上蜿蜒伸展。每一笔落下,都感觉有无形的阴冷气息在试图干扰侵蚀。
就在勾画到八卦图“坎”位(水)时——
“咚!”一声沉闷撞击从大门方向传来!不是雨声,是沉重的东西狠狠撞在门板上!
沈砚握笔的手猛地一抖,朱砂在坎位洇开一小团刺目的红。心脏像被冰冷的手攥住!
“咚!咚!咚!”撞击声骤然变得密集狂暴!顶门的榆木方桌吱嘎作响,门板连同门框剧烈摇晃震动!灰尘簌簌落下。
“砰——!”震耳欲聋的爆裂巨响!门栓连同顶门的方桌被无法想象的巨力猛地撞开!破碎木屑和断裂金属栓头西处飞溅!沉重的木门轰然向内洞开!
狂风卷着冰冷的瀑布暴雨,裹挟着浓烈窒息的水腥气和河底淤泥腐臭,瞬间灌满当铺!驱邪香的青烟被狂风撕碎!柜台上的油灯疯狂摇曳几下,“噗”地熄灭!
整个随缘斋,陷入冰冷咆哮、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只有窗外偶尔划过的惨白闪电,短暂照亮室内鬼域般的景象。
就在那洞开的、风雨狂啸的门口!一个身影静静矗立!
闪电惨白光芒在她身上一闪而逝——依旧是那身刺目的鲜红嫁衣!雨水顺着乌黑发髻、惨白脸颊、宽大衣袖裙裾疯狂流淌,在她脚下汇成迅速扩大的水洼。
是“林晚秋”!惨白的脸,嘴唇鲜红如血,嘴角向上咧开一个僵硬诡异的弧度——她在笑。雨水顺着的嘴角流下,像血。空洞死寂的眼睛,在闪电熄灭瞬间,似乎首勾勾“盯”着沈砚的方向,燃烧着焚毁一切的怨毒火焰。
“时辰……到了……”冰冷的、带着浓重水音的声音,穿透狂暴风雨,一字一顿响彻当铺。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狠狠砸在耳膜和心脏上。
百年的怨毒,穿着血红的囚衣,踏着复仇的风雨,来索要“赎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