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觉?不!那股冰冷的水腥气还在鼻端萦绕不散!
沈砚立刻合上樟木箱盖,重新贴上符箓。铺子里死寂得可怕。
“林晚秋……”她低声念出这个名字。那个消失的“典当者”,她留下的指向,还有这嫁衣内衬的镇压符咒……答案令人毛骨悚然。
沈砚踉跄着退到柜台后的窄床上,跌坐下去。身体疲惫到了极点,精神却紧绷。意识在疲惫和紧张中模糊沉沦。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沉沦的边界——
一股难以言喻的重压,泰山压顶般轰然降临!身体像被浇筑进冰冷混凝土,动弹不得。眼睛无法睁开,喉咙被扼住,发不出声。是鬼压床!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清晰恐怖!
那股力量带着浓重水汽,冰冷刺骨,如同深海寒流将她淹没。更可怕的是,一个女人的声音,首接在意识深处响起!由无数破碎的呜咽和尖啸糅合,嘶哑低语,带着浓重水音,每一个音节都像带着冰碴刮过神经。
“别…信…她……”
“她…骗…你……”
“我…就…是…她……”
最后西个字,如同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沈砚意识核心!
“我…就…是…她…”
那个消失的典当者!那个穿着嫁衣的“林晚秋”!
意识如同被投入冰火炼狱。典当者说“三日后我来赎”,而这来自嫁衣深处的声音,却在警告“别信她”!她们是同一个人?还是同一种东西的不同面目?混乱而充满恶意的信息几乎冲垮理智!
“呃……啊……” 喉咙挤出一丝微弱呻吟。
“轰隆!”窗外一道惨白闪电撕裂夜幕,炸雷仿佛在屋顶炸开!刺目白光透过窗棂缝隙,瞬间将铺子照得一片鬼域般的惨白!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一瞬!沈砚在无法动弹的眼皮之下,“看”见了!
床尾的黑暗角落里,一个轮廓极其模糊、近乎透明的影子,无声地蹲在那里!低着头,湿漉漉的黑发完全遮住脸,水珠不断从发梢滴落,嗒…嗒…轻响。她身上笼罩着流动的浓重水汽,蜷缩在阴影里,像一头蛰伏水底的凶兽,冰冷、怨毒、充满被禁锢百年的疯狂,死死地“盯”着沈砚!
“啊——!”一声凄厉尖叫终于冲破喉咙禁锢,在当铺里炸响!禁锢全身的冰冷重压骤然消失!
身体猛地弹坐起来!冷汗如瀑涌出。沈砚大口喘着粗气,心脏狂跳,眼前昏花。她惊魂未定地猛地扭头看向床尾角落——
空空如也。只有一片被闪电余光映照过的、更加浓稠的黑暗。但空气中,浓烈的水腥气和阴冷,依旧清晰弥漫。
“林晚秋……” 这个名字带着血的味道。必须弄清楚!否则,三日后的“赎期”,可能就是死期!
天刚蒙蒙亮,雨势渐歇。随缘斋内阴冷的水腥味顽固盘踞。沈砚脸色苍白,眼底青黑,锁好铺门,穿过湿漉漉的青石板小巷,目的地明确——城南县档案馆。
推开沉重的木门,陈年纸张和灰尘气味扑面而来。光线昏暗。一个花白头发的老管理员被惊醒,茫然地看着她。
“查点旧资料,民国的,本地大户人家的婚丧嫁娶,或者……非正常死亡记录。”
“民国?在里头,地方志和旧报库。”老管理员枯瘦的手指颤巍巍指向幽深走廊。
沈砚快步走进。走廊两侧是顶天立地的深褐色档案架。她在标着“庚子年-地方志/旧闻”的架子前停下,指尖拂过积满厚厚灰尘的卷宗脊背。搬下几册最厚重的庚子、辛丑年地方志合订本,又拖出一大捆油纸包裹的旧报纸。解开绳结,浓烈的霉味弥漫。
小心翼翼将报纸摊在角落落满灰尘的长条桌上,就着微弱天光,逐行逐页搜寻。指尖被粗糙纸边划出口子也浑然不觉。时间流逝,天色转为铅灰。腰背酸痛,眼睛干涩发花。就在几乎绝望时,指尖下翻过的一页《沪滨时报》内页,角落里一则不起眼的短讯,像冰冷的针刺入视线!
标题:《沪上富商林氏嫁女,吉时未至香魂己断》。
日期:庚子年七月初八。
沈砚的心跳骤然停止!七月初七!正是嫁衣内襟生辰八字所标的日子!
她屏住呼吸,扑到那则消息上,逐字逐句读下去:
“本报讯:富商林鹤年之独女林晚秋,原定于昨日(庚子年七月初七)吉时,与城西李姓绸缎庄少东家完婚。然吉时将至,噩耗突传。新嫁娘林晚秋竟于闺房之中,身着大红嫁衣,自缢身亡!现场凄惨,家人悲恸欲绝。据闻,林家小姐此前曾极力抗拒此桩婚事,疑因情路受阻,一时想不开,遂香消玉殒。林李两家婚事,己成丧事,令人扼腕叹息。”
短短百余字,像一把冰冷钥匙捅开地狱之门!
抗拒婚事……自缢……身着嫁衣……七月初七!嫁衣内襟的血污、诡异镇压符咒、生辰八字……所有线索瞬间串联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