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 年 5 月 20 日?申时三刻?三清观正殿】
光道膝盖抵着功德箱边缘坐下,怀里的师傅日记被翻得哗啦响,纸页间漏出的香灰扑簌簌落在道袍上。后颈的竖瞳印记像揣了只活物,一下一下撞得他肩胛骨发疼,连歪斜的三清神像都跟着颤动 —— 那尊他去年用尼龙绳捆过的神像,此刻正对着观顶被吊着的白巧巧,眼眶里的鎏金剥落大半,露出底下刻的镇妖咒,像在无声催他动手。
黄小财蹲在他膝头,前爪扒拉着日记泛黄的纸页,指甲缝里还卡着镜渊石棺的朱砂碎屑:"道士你看这页!" 它尾巴卷住光道手腕来回晃,肉垫上的槐树纹蹭得他皮肤发糙,"师傅说镜渊封印的钥匙是你的红尘执念,可咱现在连白巧巧的头发丝都够不着..."
"慌个球!" 光道甩了甩道袍,从怀里掏出半块玉佩,镜玄宗徽记在暮色里泛着血光,硌得掌心发疼。他踹了踹功德箱,箱体发出空洞的闷响:"没了系统老子还有这破玉佩!张铁蛋,把镇妖匕首递过来,别跟个木桩子似的戳在那儿!"
张铁蛋正用猎枪残件撬功德箱暗格,枪管上的红色纹路爬满小臂,像条随时会窜出来的赤练蛇:"早给你备好了!" 他反手甩出匕首,刀刃上的黑血还在往下滴,"俺在观墙根埋了三斤硫磺,月食一开始就点,准保把黑山老妖的胡子燎了!"
正殿屋顶的破洞漏下月食的微光,像给白巧巧镀了层冷霜。她被锁链吊在观顶横梁,手腕的莲花印记随着光道的动作明灭,每闪一次,脚边摔碎的莲花灯就溅出几点火星,将聚灵阵的符文映得忽长忽短。功德箱表面的木纹彻底扭曲,倒三清印像活过来的蜈蚣,顺着箱体爬向光道手中的户口本,纸角还留着去年被雷劈的焦痕。
黄小财突然窜上神像头顶,尾巴绷得笔首指向观外:"月食开始了!" 它三瓣嘴大张,露出粉红的牙床,"黑山老妖的心跳声和月亮一个节奏,咚咚咚跟擂鼓似的!"
光道踩着吱呀作响的木梯爬上观顶,匕首砍向锁链时带起火星:"奶奶的,这链子比黄小财的尾巴还韧!" 他狠命一掰,锁链 "咔嗒" 断开,白巧巧软绵绵的身子撞进怀里,睫毛上沾着的雾水蹭得他脸颊发凉。
白巧巧咳嗽着揪住他道袍,指尖划过他后颈的印记:"光道子... 石棺里的生辰八字..."
"闭嘴!" 光道把她塞进张铁蛋怀里,动作重得像摔麻袋,却偷偷用袖口擦她嘴角的血,"等老子封了镜渊,再跟你算偷喝功德箱香油的账!" 转身时,后颈印记照亮了观顶梁柱 —— 不知何时刻满的镜玄宗灭门图,刀光剑影里,抱着襁褓的师傅正往三清观方向跑。
张铁蛋抱着白巧巧往功德箱跑,鞋底碾碎的镜面碎片发出 "咔嚓咔嚓" 声,像踩碎了一地黄叶:"光道!妖雾把观墙都吞了,比俺老家的暴风雪还猛!" 他突然看见光道手腕的纹路与梁柱共鸣,那些刻痕竟慢慢渗出金光,"你师傅刻的这些... 都是真的?"
"老子哪知道!" 光道从袖筒里抖落荧光粉,平时骗香客的玩意在妖雾中泛着微光,"黄小财!把偷天换日术往镜渊入口招呼,咱拿黑山老妖当回香客耍耍!"
光道盯着户口本上自己的照片,傻笑的嘴角被妖雾扯得扭曲。"原来师父说的 ' 红尘修行 ',就是让老子带着娶小翠的念想当封印?" 他咬了咬舌尖,血腥味混着功德箱的香灰味,"行啊,老子就用这念想,把你们的破系统砸个稀巴烂!"
黄小财蹲在他肩头,看着他发红的眼角,想起三个月前他被系统雷劈后,躲在槐树洞啃烧鸡,眼泪吧嗒吧嗒掉在鸡骨头上:"这道士看着没心没肺," 它尾巴卷住光道脚踝,"实则比俺们黄鼠狼护崽还凶。"
白巧巧在张铁蛋怀里挣扎,莲花印记突然发出强光:"光道!你的红尘执念在烧妖雾... 系统界面的裂痕,就是镜渊封印的缺口!"
光道将荧光粉涂在玉佩上,镜玄宗徽记 "滋啦" 冒起粉烟,像极了山下庙会的烟花。他咬破中指,血珠滴在户口本扉页,倒三清印瞬间染红纸页:"系统你看好了!老子的还俗申请书,就是给你下的战书!"
黄小财爪子在空中划出残影,偷天换日术带起的气流掀飞光道发冠:"道士!石棺动了!" 它盯着镜渊方向,石棺盖正一寸寸下滑,露出里面泛着微光的生辰八字,"快把户口本拍上去!"
张铁蛋点燃硫磺堆,火光 "轰" 地窜起,映出妖雾中黑山老妖的虚影,比观里的神像还高两丈:"奶奶的!这老梆子比俺见过的熊瞎子还丑!" 他挥舞匕首,砍碎扑来的镜面碎片,刀刃与镜面碰撞的火星溅在光道道袍上,烧出几个窟窿,"光道!功德箱底下的青砖在震,快用血浇!"
光道将手掌按在功德箱裂缝,鲜血渗进青砖的瞬间,箱体发出闷雷般的轰鸣,露出底下刻满自己生辰八字的石座。师傅的日记残页无风自动,拼出完整的赌约内容,字迹被香火熏得模糊,却硌得光道眼眶发疼:"以光道子的红尘执念为引,赌灵山清规与红尘道心谁能破局。"
系统界面在此时彻底崩塌,无数金色锁链中,师傅的虚影对着他笑,胡子抖得像在说 "臭小子,还行"。光道突然想起师傅临终前塞给他户口本时,手心里的老茧蹭得他手背发疼,原来那些年的雷劈,都是赌约的筹码。
黑山老妖的虚影趁机扑来,爪子撕裂观顶梁柱,木屑砸在光道肩头:"光道子!你的血己经激活镜渊,还不乖乖认输?" 它指尖闪过光道母亲的残影,"当年镜玄宗灭门,灵山的剑比俺的爪子还快..."
光道看着黑山老妖眼中的嘲讽,突然想起山脚下小翠的豆腐摊。清晨的白雾里,小翠扎着蓝布围裙,舀豆腐的木勺碰着木桶,"咣当" 一声,比系统的警告声好听百倍。还有黄小财偷贡品时,爪子扒拉功德箱的 "刺啦" 声,白巧巧补道袍时,银针穿过布料的 "噗噗" 声,这些鸡零狗碎的声音,突然在耳边炸开。
他举起染血的户口本,朝着镜渊入口大笑,眼泪混着血珠滴在封面上:"去你娘的天道赌约!老子修的道..." 他踹了踹功德箱,箱体发出比平时更响的闷响,"不在山上,不在系统里,在老子揣着户口本下山买烧鸡的路上,在香客们骂骂咧咧却往功德箱塞铜钱的手里,在这他娘的红尘里!"
话音未落,户口本上的还俗印章发出强光,与他后颈的竖瞳、白巧巧的莲花印记、黄小财的槐树纹同时亮起。三清观地底传来 "咔嚓" 巨响,不是封印破碎,而是重塑的轰鸣。功德箱里的铜钱突然悬浮,在月食的阴影中拼出 "修心不修形" 五个大字,每个字都带着烧鸡的焦香 —— 那是光道偷藏烧鸡时,香火钱染上的味道。
白巧巧的莲花印记恢复纯白,她摸着光道手腕褪去的红色纹路,指尖划过他道袍的破洞:"光道子,你的红尘执念... 竟让镜渊封印变成了..."
"变成了老子的功德箱!" 光道抢过话头,踢了踢重新归位的青砖,"以后黑山老妖再敢蹦跶,老子就用这破箱子装他的妖雾!"
黄小财发现自己爪子上的槐树纹变成了倒三清印,却不再发烫:"道士!镜渊入口的雾退了,露出块石碑,上面刻着..." 它凑近瞅了瞅,"刻着 ' 红尘道开 ',比你写的符还工整!"
张铁蛋捡起功德箱底的户口本,发现封面上多了行小字,用朱砂写的,像刚落笔:"当痞道还俗时,便是天道改命日。" 他抬头望向光道,后者正对着倒塌的神像竖中指,却在下一秒从怀里掏出半块冷烧鸡,对着神像拜了拜,咬得汁水西溅 —— 还是那个混不吝的道士,却让妖雾退散时,带起了豆腐香、烧鸡香、甚至功德箱的铜臭味。
而在镜渊深处,石棺盖彻底闭合,新刻的字迹还带着光道的血温:"酒肉穿肠过,道法心中留"。黑山老妖的怒吼渐渐远去,却在光道后颈的竖瞳里,留下句低语:"白媚娘的桃花劫,才是真正的红尘锁..."
月食结束的瞬间,月光漏进破瓦缝,照在光道沾满血污的道袍上。他摸着户口本上的防伪符,突然咧嘴笑了 —— 系统没了,功德值没了,可山下的烧鸡铺子还在,小翠的豆腐还热着,而他的道,正从功德箱的裂缝里,从染血的户口本上,从这鸡飞狗跳的红尘里,慢慢长出新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