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姑娘!醒醒!撑住!”尹文拍打着她的脸颊,声音带着哭腔。他手忙脚乱地再次解开包扎,那伤口在毒烟和剧烈运动下,恶化得触目惊心!脓血混合着新鲜血液不断涌出,的范围更大了!败血症的征兆越来越明显!
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再次将尹文淹没。没有药!没有干净的环境!甚至没有一口干净的水!他拿什么救她?!
就在这万念俱灰之际,他眼角的余光瞥到了岩洞角落。借着瀑布水帘透进来的微弱天光,他看到那里似乎生长着一些……特殊的植物?
尹文连滚爬爬地扑过去!只见在潮湿的岩壁上,顽强地生长着几丛叶片肥厚、边缘带刺、开着淡紫色小花的植物——大蓟!旁边还有几株叶片呈心形、开着小白花的藤蔓——鱼腥草!甚至,在石缝的滴水处,他还发现了一小片叶片碧绿、形似铜钱的植物——积雪草!
这些都是具有极强清热解毒、凉血止血、消肿排脓功效的草药!尤其大蓟,更是治疗外伤出血、痈肿疮毒的良药!在这绝境之中,简首是天赐!
狂喜瞬间冲垮了尹文的绝望!他如同疯了一般,扑上去,小心翼翼地采摘下那些救命的草药。他飞快地回到钟离春身边,用匕首割下自己里衣最干净的布料,跑到瀑布水流冲刷的边缘,反复清洗,又用冰冷的瀑布水清洗钟离春那可怕的伤口。
他将新鲜的大蓟叶、鱼腥草叶和积雪草叶放在石头上,用匕首柄疯狂地捣烂,混合成碧绿色的糊状药泥。他小心地清理掉伤口周围沾染的毒烟灰烬,然后将这散发着清苦气息的药泥,厚厚地、均匀地敷在那狰狞的创口上。
接着,他用洗净的布条,再次仔细包扎。
做完这一切,他又撕下布条,浸透冰冷的瀑布水,敷在钟离春滚烫的额头和脖颈处,为她物理降温。
时间在焦急的等待中一分一秒流逝。尹文紧紧握着钟离春冰凉的手,一遍遍呼唤她的名字,感受着她微弱的脉搏。洞外,秦人的叫骂声和猎犬不甘的吠叫似乎还未远去,但暂时被轰鸣的水声隔绝。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药力开始生效,也许是冰冷的物理降温起了作用,钟离春滚烫的体温终于开始缓缓下降!虽然依旧虚弱,但呼吸不再那么急促,紧锁的眉头也略微舒展了一些。她缓缓地、艰难地睁开了眼睛,眼神迷茫了片刻,才聚焦到尹文布满血丝、写满焦虑的脸上。
“文……弟……”她的声音细若蚊呐,几乎被水声淹没。
“我在!我在!你感觉怎么样?”尹文的声音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巨大的欣喜。
“……冷……伤口……麻……”钟离春虚弱地吐出几个字。
“冷是好事!说明热在退!”尹文激动地差点掉下泪来,“麻可能是草药在起作用!别怕,有我在!”他更紧地握住她的手,试图传递一些温暖。
钟离春看着他,那清冷的眸子里,映着水光和他焦急的面容,似乎有什么东西融化了。她极其轻微地、几不可察地……回握了一下他的手。虽然力道微弱,却让尹文浑身一震!
就在这时,洞外秦人的喧嚣似乎发生了变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接着是几声短促的命令和呼哨。片刻之后,猎犬的吠叫和秦人的叫骂声竟然开始渐渐远去!
“他们……撤了?”尹文难以置信地侧耳倾听。
钟离春也凝神听了片刻,虚弱地分析:“可能……发现……难追……或……别处……有令……” 长时间的围捕无果,加上这险恶的地形,秦人可能判断他们己死,或者接到了其他更重要的命令。
暂时……安全了?
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巨大的疲惫如同山崩海啸般袭来。尹文靠着冰冷的岩壁,长长地、长长地吐出一口浊气,几乎在地。他看向身边同样精疲力竭、却顽强地挺过了鬼门关的钟离春,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感在胸中激荡。
他脱下自己仅剩的、相对干燥的里衣,盖在钟离春身上,自己则穿着单薄的湿衣,坐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再次沉沉睡去。
轰鸣的瀑布水帘隔绝了外面的世界,也暂时隔绝了追杀的阴影。在这幽深潮湿的天然庇护所里,两人依偎着,汲取着彼此身上那微弱的体温。
尹文看着钟离春沉睡中依旧苍白的脸,又望向洞外那奔腾不息的水帘。孙膑临终前模糊提到的“野人渡”方向,似乎就在这连绵山脉的西南方。经历了这场几乎丧命的追捕,那个渺茫的希望之地,成了他们唯一的、也是最后的灯塔。
活下去。
找到“野人渡”。
带着医道,带着她,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