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已是新元2024年11月17日。
距离五杏湖浮尸案过去足有三天时间。
可七组这一大帮人,却连死者是如何进到公园内都没有调查明白。
想着每日被公众、媒体、领导追问案件进度时的可怖场面,卫国团便不觉老脸煞白,两条腿直打哆嗦。
赵宗贤叹了口气,向着屋内扫视一圈后,才发现七组成员也不是一应俱全,缓缓问道:
“老李呢?”
卫国团脸色不大好,有气无力道:
“他和小张已经带着那两个人的照片,去监控附近区域走访调查了,希望能带回来点好消息吧!”
赵宗贤没再多问。
他知道卫国团口中的“小张”,并不是指张医生。
而是七组内最后一名成员:
张东
要说起这个张东,在整个七组内也是一位响当当的人物。
年纪与程雪泞相仿,也是三十出头。
虽也勉强能算是一个小伙子,可在七组之内,甚至连李建军与卫国团都要对其礼让三分。
倒也不是因为张东曾出过什么辉煌壮举。
只是单纯因为这小子未来的身份不一般。
张东出生于一家名为“明生堂”的企业。
明生堂现下的董事长名为张升,是张东的父亲,而这家企业也是圈内施行世袭制的家族企业。
张东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注定是明生堂未来的主人。
五杏湖公园东门处。
李建军坐在大门口的一节台阶上,正点燃一支香烟夹于指尖,偶尔扭头四望,左顾右盼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不过多时,口袋里的手机响起了来电铃声。
电话是张东打来的。
李建军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本是波澜不惊的面色,不由为之一变,火急火燎的小跑着起身离去。
一路穿行过几条街道之后。
李建军四拐八绕着来到了一处偏僻的小巷之内。
周遭建筑多是老式的自建二层楼房。
此地距离附近的施工工地并不远,“咣当咣当”的钢筋敲击声不绝于耳。
而在小巷尽头的位置上,李建军远远便看到了正在焦急等待着自已的张东。
张东长得五大三粗,往这狭窄的路中央一站,宛若一根定海神针,却是显得格外显眼。
看到李建军由远及近的身影后。
张东忙不迭地冲其挥动了两下蒲扇般大小的巴掌,粗声粗气道:
“李叔,在这里!”
李建军叉着腰喘了口气,一边朝着张东而去,一边侧目向其身后建筑看去。
那是一间老旧的宾馆,名字也起得十分朴实无华。
在一块漆色都快要脱落的墙面之上,悬挂着一排样式古旧的大号LED灯牌。
灯牌是这家宾馆的名字:
[五杏村宾馆]
这附近一片地域,早些年间都属于城中村的地界,也就是五杏村。
只不过后来施行城市规划建设及城中村改造,才重新对这一片地环境进行了规划及改善。
而五杏湖公园,甚至那附近竣工没多久的小区,也是近年来刚刚建设完成的产物。
至于这个五杏村宾馆。
虽说现在打着一副宾馆的名头,可早年间也不过是招待所的级别而已。
外加上此处位置偏僻,未曾划入规划范围,才得以原汁原味保留至今。
待李建军来至身旁后。
张东一马当先朝着宾馆内走去。
一边迈着大步,一边还不忘回头向李建军描述道:
“在11月13日凌晨的时候,这家宾馆的值班人员曾见到过监控中出现的那个人。”
说话间,张东特意抽出照片在李建军眼前展示了一番。
而其所持照片上的人。
正是监控里除朱桓以外的另一人。
“那天晚上,此人单独来到这家宾馆后,开了一间单间,据店员说一直到14号中午退的房。”
张东诉说之际,已将李建军带至宾馆前台位置,指着一位正翻看前台电脑的寸头男子说道:
“那晚负责值班的正好就是他。”
寸头男子显然早从张东处知晓了两人的职业身份。
听着对方谈到自已,匆忙面带笑意,竟然夸张地向着李建军敬了个礼,整得对面的李、张二人不觉面面相觑,有些哭笑不得。
李建军一把拿过张东手里的照片,又一次郑重其事地摆在寸头男的眼前,淡淡问道:
“你可看清楚了,你真见过这个人?”
寸头男操着一口略带乡土气息的普通话,无比笃定地回应道:
“我敢肯定,一定是他!”
李建军狐疑地打量了对方一番,又指了指照片上包裹严实的人道:
“这样你都认得出来?”
寸头男急赤白脸道:
“对呀!就是因为穿成这样,我才能认出是他的啊!”
“这年头住宾馆的人不多,来住宾馆,而且还把自已浑身上下裹成这样的,别说是近期一段时间,这一年以来我也是头一回见到。”
“而且他来前台开房间的时候,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指了指标价上的单间选项,我起初还以为他是个哑巴呢!”
正说话间。
寸头男露出一副难堪的表情,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继续道:
“那天他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都已经打盹睡着了,突然一睁眼看到这么一个人,还把我吓了一大跳呢!我还以为这年头居然都能遇到上门打劫的呢!”
李建军听着皱了皱眉头:
“很晚?有多晚?”
寸头男闻言点开了电脑屏幕,在键盘上戳打了一阵后,缓缓道:
“是11月13日凌晨3点10分。”
李建军与张东对视一眼,纷纷朝屏幕上看去。
只见电脑上入住登记一栏处,在11月13日的日期内,最开头第一行便标注着:
[2024-11-13 03:10入住房号:0213]
至于姓名、证件号等相关信息,却是一律空白。
看着李建军投来的审视目光,寸头男面上浮现出一抹慌张,支支吾吾道:
“我们这儿小本买卖,所以…”
李建军也懒得再听对方解释,摆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话语,不耐烦道:
“这个问题等工商部门的同志来和你沟通吧…”
末了。
眼中又泛起一丝疑虑,死死盯着屏幕上那一行入住时间,不禁陷入沉思。
这家宾馆的位置,距离红绿灯路口监控并不算远。
就算有人用三跪九叩的方式走上一遭,顶多也只需花费半小时而已。
而那人最后一次消失在的地方,正是红绿灯路口的位置,是12号晚23点37分。
所行方向也与五杏村宾馆所在不谋而合。
那么这中间整整将近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差里,那人又会去了哪里,做过什么呢?
李建军沉思之际。
张东已经招呼寸头男带他们去0213号房间看看。
寸头男连忙应声。
三人一路步至二楼,打开0213号房间的大门。
抬眼看去。
屋内只不过七八平方米的大小而已,除了一张床外,紧贴着便是卫生间的所在。
虽说打扫得也算干净,但仍能闻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潮湿味道。
地面上铺着与走廊中同出一色的亮白瓷砖。
白色的粉刷墙上,如今已是斑斑点点,甚至能从墙壁上粘黏的污垢中,找到几具被拍死的蚊子尸体。
它们宛若标本一般挂在墙上,活成了一副装饰品的模样。
张东踏进屋内问道:
“这个房间后来再有其他人住过吗?”
寸头男摇了摇头道:
“自那人之后,便没再有别的顾客入住,不过宾馆入住率不高的时候,负责保洁的阿姨可能休息时会在某间客房里躺一会儿,这我就不太清楚了。”
李建军紧随而入,随手翻弄了一下床褥后,面色不觉有些凝重。
这些床单枕套明显是更换过的,甚至整个房间都已被打扫过。
想要从这么一间房里找出有关那人的蛛丝马迹。
难度无异于大海捞针…
一时间,李建军与张东不禁齐齐情绪低落起来。
张东瓮声瓮气着道:
“麻烦你打问一下,事后都有哪些宾馆工作人员还接触过这个房间。”
话闭。
李建军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问道:
“对了,他退房那天也是你当班吗?”
寸头男仔细回忆一番后答道:
“我是13号晚的夜班,他退房记录上显示的是中午12点,那会儿我已经下班休息了。”
正在李建军要继续追问的时候
寸头男却猛地一拍脑瓜,恍然道:
“不过我最后一次见他,是14号大清早的时候。”
李建军听得一愣:
“具体时间呢?”
这种偶然的遇见并不会有时间记录,寸头男苦思冥想后,才拿捏不定地说着:
“大概是早上5点半左右吧!他从外面刚回来,当时我已经醒了,您也知道,他那身装扮太唬人,我看一眼便立即认出是他。”
李建军目光灼灼:
“14号5点半才回的宾馆,他一晚上都没在自已房间吗?”
“反正我是没见他出来过,应该是有什么事,一直忙到大清早才结束吧!”
一旁的张东脸上展露出一抹异色,凑到李建军身旁,小声道:
“李叔,医院…”
李建军轻轻点了点头。
他明白张东话里的意思。
十四日凌晨恰好是医院内三尸事件爆发的时间。
等莫私们赶到医院,控制住整个局面的时候,却是差不多清早四点半左右。
而从那家医院到五杏村宾馆,如果驱车的话,恰好便是需要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也正是那人清早只身返回宾馆内的时间。
难不成三尸爆发的那一晚,这个人也曾在医院里出现过吗?
李建军想得头脑发胀,只觉得眼前的迷雾越来越大。
拨不尽…
驱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