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闭。
两人再度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
田七无话,沐凡自然也懒得再主动聊什么别的话题。
况且自从进入这栋房子之后,直到现在为止,不知怎的,沐凡的心底总是有种怪里怪气的感觉。
可究竟是怪在哪里呢?
沐凡却又说不上来…
就这样,两人各怀心事,默契得谁都没有再吭声。
大约过了5分钟。
突地,“噔噔噔”的敲门声响起。
一个男子出现在门外,还不等沐凡反应,便已经自顾自的朝屋内走来,喃喃低语道:
“一名普通人,一名阐释者。”
说话之间,却是微眯着眼睛端量向沐凡。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沐凡感觉对方的双眸中会发光!
金黄色的光!
在这间乌灯黑火的房子内,宛若黄昏时悄然退去的最后一缕阳光,尽收于男子的瞳孔之间。
那光虽不炽烈,却足以穿透黑暗。
可当沐凡揉了揉眼再向男子看去的时候,那种感觉却又云散风流。
似乎面前站着的这位男子,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人而已,没有半分不同凡响的地方。
沐凡问道:
“你是阐释者?”
在对方刚才没进门的时候,视野里仅有站在门厅的沐凡一人。
可即使如此。
男子仍然早早便知晓屋内总共两人,且更能对二人予以区分,应该是由于「炁」的缘故。
能感知到「炁」的人。
不是阐释者又会是什么呢?
答案自然不言而喻。
男子来到了沐凡的身边,同时也看到了盘坐在主卧里床上的田七,淡淡道:
“看来你们不是这间屋子的主人了。”
看这两人的举止,很容易便得出此结论。
沐凡点了点头:
“你也是来赴约的吗?”
男子不答,反而看了看自已腕上的手表,微微皱了皱眉。
二十三点零七分
这是手表中此刻显示的时间。
距离之前约定的时间,已经整整晚了7分钟。
应约的人应该都已经来齐了。
可是发出邀约的人呢,却依然不见踪影。
难不成是路上堵车迟到了?
亦或是有别的什么事耽搁了?
“不可能的,他们从来不会犯这样的错误。”
男子心里对这点无比笃定。
既然约定了时间地点,就绝对不会改变。
哪怕天崩地裂、世界末日也不会爽约。
这是男子对背后发出邀约人的认知。
同时也是双方合作数年后深深刻在潜意识里的认知。
男子的眉间紧皱,如同乌云压顶,一股忧虑的情绪慢慢在心头滋生开来,越发觉得不安起来。
沐凡看男子这副表现,也猜出了对方多半同为赴约者的事实,索性又试探着问道:
“你知道是谁请我们来的吗?”
这一次男子倒是没有已读未回,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嗤之以鼻着回复道:
“脑残的话最好少说,难道你会不知道吗?如果你猜不到那些人的身份,又怎么会在深更半夜的时候,跑到这种乌漆墨黑的地方?”
正说话间。
男子有意无意地朝着客房里一瞟,突地想到了什么,转而向沐凡喝道:
“为什么不开灯?”
“为,什,么,不,开,灯?”
沐凡表情古怪,变着音调重复了一遍,说起话来像唱歌似的,整个人有些搞不清状况。
这问题来得莫名其妙。
沐凡听得也稀里糊涂。
可是如果非要回答的话……
对啊!
屋里这么黑,时间这么晚!
为什么就是不开灯呢?
一股冷汗顺着沐凡的脊背直流而下,连带着他的身体也止不住有几分颤抖。
原来,这就是自已一直感到屋内古怪的地方啊!
众所周知。
万物普遍都会具备一种趋光性,例如飞蛾扑火。
这种对光的依赖,是出于生物自发产生的本能反应,是上苍赐予的,是天生存在的,人当然也不例外。
而且人的心理同样也有趋光性。
因为光会带来安全感,会有一种指向性,如果在黑暗的环境中获得一束光,无疑将会成为自已内心最大的慰藉。
光之于空间,犹如空气之于生命!
既然人如此依赖光,那为什么自已没有第一时间想到去开灯呢?
当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没有发生时,其本身便已经变质的不正常起来。
不过令其变质的源头究竟在哪里呢?
沐凡心下虽惊,仍迫使自已镇定下来,脑海中一遍遍闪现着来到这里后的画面。
从进屋到现在,并没经过多长的时间,满打满算也不会超过10分钟。
所有的画面记忆依然清晰。
伴随着回忆,沐凡开始重新审视自已的行为,心中的迷雾渐渐散去,终归察觉到了其中的端倪。
没错!
这一切的一切之所以会发生。
都是因为在原本黑暗无助的环境中,有另一名同伴的出现给予了自已心灵上的安抚。
而所谓的另一名同伴,当然就是位于主卧中的:
田七!
沐凡想得越是深入,心中便越是不安。
他下意识紧紧握住了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似乎疼痛可以分散他内心的部分焦虑。
虽然自已的行为可以解释,但是田七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田七,作为第一个来到这里的赴约者。
他又为什么不开灯呢?
要知道的是,这里并不是什么他家熟悉的后花园,也不是来自于妈妈温馨的怀抱。
而是一个完全陌生的、未知的地方。
一个人在这样陌生的环境里,置身于无边黑暗中,难道不会感到不安吗?
退一万步来讲。
就算田七勇敢,无敌,不怕黑。
可他作为三人中第一个抵达目的地的赴约者。
当他看到屋内破败且空无一人的场景时,难道不该第一时间去开灯,以此来确认周围情况,同时搜集更多有效的信息吗?
或许是自已多虑了?
实则田七是在担心什么?他不开灯仅仅是出于谨慎?
想到此处。
沐凡立马摇了摇头,坚定地否决了这个猜想。
试问,一个能在房间正中央的床上大大咧咧盘腿坐着的人,一个能把自已全身破绽暴露在黑暗中的人。
这样的人也有胆子和“谨慎”两个字擦边吗?
你居然跟我说这个人谨慎?
开什么国际玩笑…
况且就算真的有危急情况发生,若是像他这么往床上一坐,什么也不干,也只会死得更快。
田七!
这人有大问题!
“你们两个人不是一起的吗?你为什么不开灯?”
男子看着沐凡的反应,隐隐也猜到些什么,又认真的重新质问了一遍。
第一个问题,自然是问沐凡的。
当讲到第二个问题的时候,男子已经将目光牢牢锁定在田七的身上。
此时此刻。
如果有人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男子瞳孔中竟然隐约有淡淡的金黄光彩闪烁,可转瞬间又消失不见。
面对男子的质问。
田七仍旧是盘腿而坐的姿势,在床上一动不动。
“说话,我劝你最好别让我问第二次。”
男子的语气冷酷而锐利,摆出了一副下一秒就会大打出手的架势。
可回应男子的,依然是沉默。
田七像是没听到一样,默不作声的待在黑暗中。
沐凡眉头紧锁,眼中流露出疑惑的光芒,沉声道:
“不太对劲儿。”
“什么不对劲儿?”
沐凡咬着牙根,脸色阴晴不定:
“他已经很久很久,一句话都没说了!”
自从沐凡做完自我介绍之后,与田七就再无任何交流。
期间一直到第三名赴约者到来,田七还是一言不发。
甚至男子都要向其发起攻击,整个气氛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田七依然没有出过一声。
一个人就算是再寡言,也不会这样吧!
这未免也显得太反常了!
沐凡与男子二人身处黑暗中,黑漆漆的,情况不明,一时之间也不敢轻举妄动。
局面似是有些僵持。
倒是有些进退两难。
“快去寻找开关,先开灯看看。”
男子一边急促地说着,一边已经在周围的墙上摸索了起来。
好在房子并不大,找起来也简单。
没过几秒。
伴随着“吧嗒”一声脆响。
黑暗退却。
灯亮了!
沐凡二人强忍着由暗转明后眼睛所带来的不适,一齐朝着床上的田七看去。
时间仿若静止一般。
两人再一次僵在了原地,一言不发的沉默。
不远处的床上。
田七盘坐在上面,头低得几乎垂到了胸口。
细细看去。
他的表情凝重而恐怖,双眸中血淋淋的空无一物。皮肤干燥得失去了光泽,头发乏了血色斜披着遮住了多半张脸,而脸上细纹深邃,透着惨白,褶皱沟壑处尤为明显,仿佛被阴影刻骨。
他就这么静静盘坐在那里,空洞的眼睛死寂般注视着前方。
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没有起伏。
生机全无。
“他死了……”
男子脸色阴沉,有种自已被戏耍的感觉。
在阐释者的圈子里,其实认真细数起来,能将「炁」附着在他人身上的手段并不少。
男子开始感受到屋内有股「炁」的时候,也没多想,只当有一名阐释者在里面。
可事到如今,没想到居然发展成了这副局面。
男子恨得牙痒痒。
倒不是因为已经惨死的田七,而是气他自已不争气。
气自已还是不够胆大心细!
沐凡一字一字道:
“死,了!”
几分钟前还与自已互报家门的那个田七,居然是一具尸体!
那么刚刚所发生的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所谓的田七,又真的是田七吗?
沐凡头有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