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梵一进来，就收到了一众热情的注目礼。
其中一个大娘迎上来，上下打量了佟梵几眼，问道：“你也是这个明星？”
她眼神很是稀奇，住在这山村里，电影都没看过一回，但城里头的电影明星却听说过，看着佟梵，虽然人是面黄肌瘦，没多好看，但这感觉就和她们这种乡下人不一样。
佟梵耸了耸肩，语气很直：“不是明星，就是一个化妆的工人。”
闻言，几个妇女表情一下就松懈下来，没那么拘谨了，一个个也打开了话茬。
“同志，你这肚子，得有五六个月了吧？”
“七个多月，一直没吃饱，显得肚子小。”
“同志，你男人也是这个，这个拍电影里头干活的？”
“食品厂科长，因为人品不行，坐牢了，马上离婚了。”
“同志，你在这当那个啥化，化妆的，给多少工资？”
“看老板高兴，想给多少给多少，我不挑的。”
白斐进来时，就听到佟梵和妇女们一问一答的声音，嘴角一抽，她真是不知道啥叫丢人，什么都往外面说，而且什么叫老板高兴想给多少给多少，没人比她更挑剔了。
他进了厨房，才发现佟梵手里拿着一根鸡腿，吃的津津有味。
白斐有些头疼，没理她，看向几个村里的妇女：“人都回来了，饭都准备好了？”
一看到白斐这么俊的城里青年，几个妇女眼神虽然亮堂，举止却都变得拘谨起来，一个个搓着手，点头道：“已经好了，就在灶上热着呢，这就端过去！”
白斐点了点头，转身欲走，可看佟梵依旧坐在厨房凳子上，啃着手上的鸡腿，眉心不由跳了跳，沉声道：“还在这里做什么？马上开饭了，回去吃饭。”
佟梵这才反应过来，话是跟她说的，转头看了白斐一眼，嘴唇上泛着油光，说道：“不用了，我在这里吃就挺好，回去吃，饭桌上还不是说点废话。”
剧组里有万秋菊这么个搅屎棍，饭桌上能闲着她才不信，累一天了，懒得去凑这个热闹，她就想吃口饱饭，回去敷个面膜，睡觉，明天开始化妆干活。
至于沈确会不会同意她的提议，这是一个完全没有争议的命题。
尽管并发症已经产生，多谢睡眠不会让沈确彻底好转，但说不定能多活几年呢？
在活命面前，任何人都是卑微的，就像她一样，明明厌恶着这具窝囊的废物身体，可还是没勇气再一根绳子吊死自已，她心知肚明，她回不去了，再死就真的死了。
如今她是沈确唯一的机会，他会牢牢抓住，当然，这是在不犯法的基础上。
万一沈确就是想回香江，顺手把她“偷渡”走了，呵呵，那她后半辈子可能都得在香江当个黑户了，所以，和沈确相处还是要更谨慎几分，白斐这边也不能太相信。
佟梵从不吝啬用最大的恶意来揣度别人，做生意的人心狠手辣，她上辈子是金融记者，在这个圈子里可见过不少不能宣之于口的黑事，她明明知道，却不敢说，这就是资本的力量，更遑论在舆论并不发达的七十年代，这种事情应该更常见。
她一旦被弄到香江去，到时候就落得个“偷渡”的罪名，再难回来了。
一想到这里，佟梵便皱了皱眉，啃鸡腿都没滋没味了。
和沈确这样的人合作，风险很大，首先她对他的人品不能确信，除了有钱，有颜，好像一无是处，不行，还是得和白斐打听打听，好歹都是华国人，他应该不至于骗她。
当然，这并不代表白斐值得信任，这只是在她微末了解下，做出的判定罢了。
所以吃饭，她还是一个人来，随手拿，不给他们机会，不然这种乡下地方，危险。
想归想，佟梵自然不可能把这样的心思告诉白斐，只编排了几句万秋菊，白斐就不再多说了，任由她留在厨房里，转头离开了，厨房大娘们也都开始忙活起来。
不过，还是有人上前和佟梵打听白斐的事。
一个大娘手里盛着菜，拔高声音问道：“同志，刚刚那个，是你们领导吧？哎呀，人长得可真是俊俏！不知道结婚了没有？在你们这里他能挣几个钱？”
佟梵头都没抬，乐呵呵夸了一句：“他呀，没结婚，一年能挣不少，家里也富裕，你们村的女同志谁要是能嫁给他，这辈子可都不愁了，保管年年有肉，月月有鱼。”
说完，佟梵像是想起了什么，扬了扬下颚：“院子里那个小轿车，看见了没？那就是我们白老板的，这条件，呵呵，你们十里八村都没有吧？可别错过机会。”
听到这话，厨房里的大娘们一个个乐开了花，嘴里盘算着家里亲戚没结婚的闺女，就像是这女同志说的一样，这样的好女婿可不好找，这样的机会更是独一份！
大家聊的热火朝天，佟梵则弯了弯唇，毫无心理压力地夹了一筷子菜。
她得给白斐创造一些条件，制造一些小“麻烦”，不然容易和沈确穿一条裤子。
这两个人要是真凑堆找她，那保证没啥好事。
吃饱喝足，佟梵就离开厨房，回了分配的房间。
院子总共就这么大，几间房，这么多工作人员想分配均匀是不可能的，好在女同志不多，住一间房的，满打满算就四个人，还包括了她和万秋菊。
不过，佟梵提着包还没进屋，就被贾森喊住了。
他沉着脸，看佟梵的眼神充满了敌意：“佟女士，我们先生请你过去。”
佟梵横眉立眼：“你再瞪我一眼试试，就让你们先生困死，累死！我才不会管他！到时候我就说是因为你瞪我。我这人不能受气，一受气就不想听话。”
闻言，贾森脸色青红交错，到底是大老板的左膀右臂，立马收敛了情绪，垂下眼，客客气气道：“佟女士，实在不好意思，是我的问题。我们先生喊你过去。”
佟梵笑了，瞬间换上温和的笑容：“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