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梵点了两菜一汤，吃完饭，就领着魏书墨魏书香回去了。
许是吃人嘴软，魏书墨倒是没再炸毛，回去后和魏书香乖乖洗脸刷牙，上床睡了，佟梵也没管他们，回到房间画稿，还倒欠着沈确呢。
魏书墨和魏书香缩在一张小床上，许是事情发生的太多，两人都没睡着。
“书香，你说，她真是咱妈吗？”魏书墨声音有些奇怪，想到佟梵让他们叫她姐姐的事，白皙的小脸蛋又是一红，这人脸皮还真是厚，多大年纪了，还让他们叫她姐。
魏书香严严实实裹着被子，只露出一双漂亮的杏眼，她脸上也带着淡淡的疑惑。
记忆里，妈妈是个不爱讲话的妈妈，她对她并不熟悉，只记得每次回到乡下老家，她都在围着灶台转，每次看到她和书墨，都会露出笑脸，不过，没什么亲近的机会，就又会被支走去干活，久而久之，“妈妈”在她心里成为一个模糊的符号。
魏书香没回答，魏书墨也不在意，或许他早就习惯了沉默寡言的妹妹。
不过，话痨轻易不会止住话题，嘀嘀咕咕念叨了佟梵半天，最后才恹恹地道：“书香，我想爸了，也想珠珠姨，你说厂里的人说的是真的吗？真是佟……真是她干的？”
魏书香这时候抿了抿唇角，小声道：“我觉得是，她好像很厉害。”
魏书墨有些气愤地砸了砸被子：“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好人，那可是咱爸呀！”
说完，魏书墨一下子坐了起来，只穿了秋衣，冷的打了个哆嗦，低声道：“不行！我去看看她在干啥，是不是琢磨着把咱们俩送人！我看她根本不喜欢我们！”
魏书香有些担心，拉住他的胳膊，迟疑道：“还是别去了，要是被发现了……”
“不怕！我才不信她敢把咱们赶走，到时候厂里的领导肯定会批评她的！”魏书墨套上衣裳，说的头头是道，然后一溜烟下了床，小心翼翼开门摸了出去。
客厅黑洞洞的，好在佟梵房间门的缝隙里冒出了亮堂的光，她还没睡。
小家伙蹑手蹑脚，撅着屁股，畏畏缩缩趴到门缝上偷看，却没想到佟梵门是虚掩着的，咯吱一声门就开了，魏书墨吓了一跳，白着脸愣在了原地。
偷偷跟出来的魏书香都屏住了呼吸，两人生怕被佟梵抓住，真把他们给送走了。
不过，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屋里并没有传出什么阴沉沉的呵斥，反倒是笔尖落在纸上的“刷刷”声渐渐覆盖了周围的寂静。
魏书墨眨了眨眼，不知是哪里来的胆子，竟是推开门走了进去。
魏书香咬着嘴唇，有点害怕，但又觉得自家同胞大哥脑子不好使，怕他大晚上和佟梵吵起来，想了想，还是硬着头皮跟了进去。
魏书墨进门，一眼就看到了背对着他，坐在书桌前的佟梵。
以前，是他爸总坐在这里，在小小的孩子眼里，只有识字，有文化的人才会坐这，难道厂里说的是真的，佟梵真不是文盲，她甚至能研究出一些什么小食品的配方？
魏书墨眼神茫然，他们虽然是孩子，但厂里就这么大，就这么多人，有点什么事就闹得沸沸扬扬，更别提大人们压根不避着孩子，导致事情在孩子圈里传的更广。
跟进来的魏书香神色更不一样，看着佟梵纤细的背影，眨了眨眼，很迷糊。
两人偷偷摸摸靠近佟梵，忽听一道慵懒微哑的声音响起：“大晚上不睡觉做贼呢？我可告诉你们，小时候偷针，长大偷金，你们要是偷东西，送你们进去和你们珠珠姨蹲一起，兴许出来之后还能凑个组合，叫‘继母和继子继女蹲蹲后的二三事’。”
魏书墨和魏书香吓了一跳，后者都要哭了，眼巴巴看着魏书墨，准备把人拉走。
“我，我是看你没睡觉，怕你，怕……”魏书墨结结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囫囵话。
“怕我半夜琢磨着把你们给卖了？呵，应该卖不了什么好价钱。”佟梵头都没回，手里依旧握着笔，这么一会的功夫，一幅画稿都没完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交差。
佟梵心里哀嚎，钱难挣屎难吃，早知道就把价提高点了。
不过她也知道，沈确手底下不缺能人，知道了这个赚钱的主意已经赚了，就算不和她合作，也不怕计划落空，所以一开始她定价都低了些，这时候吭哧吭哧辛苦挣钱。
当然，这样的牢骚也就是心里念叨念叨，真要是说出来，怕是会被讨伐。
要知道，魏天明当初是科长的时候，一个月工资也才76，她一幅画稿50，顶得上干一个月的活了，这就是技术工人的高价值体现，也就香江大老板能出得起这个价了。
魏书墨一听，梗着脖子有点生气，不服气地嚷道：“人家都说我和书香长得好看，拐子都爱拐我们这样的！”
佟梵冷哼一声：“哼，那还不是你妈给的基因？！”
“什么是几因？”魏书墨眉头皱的像两条毛毛虫，老说点他听不懂的话。
“行了，回去睡觉！明天不上学？”佟梵撇撇嘴，不想和小屁孩多说。
“那你在干啥？”魏书墨不愿意走，往前凑了几步，趴在桌边上踮着脚看。
佟梵也没理他，漫不经心道：“画画呢，看不懂？”
“画，画画？”魏书墨愣了一下，果然看到佟梵手里拿着笔，在纸上绘制着东西，当看到上面栩栩如生的人时，吃惊道：“这，这是画，画出来的？咋和照片一样？”
他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在厂小学里，都学点鸡毛蒜皮的东西，什么大、小、水、火之类的简单字，没画画的课，厂里这方面的人才也不多，就算是有，他们也碰不上。
佟梵瞥了他一眼，洋洋得意道：“没见过世面，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这人，就是爱听好听的，这小屁孩脾气不咋地，夸人倒是不错。
这时，魏书香也好奇地凑了过来，看着纸上仿佛印上去的人像，眼里有光芒闪烁，抬眸看向佟梵时，原本的排斥倒是淡化了许多，迟疑着问道：“你，你真的认字？”
佟梵一只手撑着头，斜了魏书香一眼：“规矩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