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警听到佟梵的嘀咕声，神色严肃，警惕地看了她一眼。
警车开的不快，从影视城抵达公安局，用了二十分钟。
“沈老板，到了。”佟梵轻轻推了沈确一把，后者疲乏的眸子掀了掀，刚欲阖上，又猛地睁大了，脊背坐直，环顾四周，长腿在逼仄的车里甚至有些酸涩。
“我睡着了？”沈确神色僵硬，声音透着一股刚睡醒的沙哑，略带些不敢置信。
佟梵开门下车，听到这话，翻了个白眼：“都要上审讯室了，你快醒醒吧。”
沈确坐在车里久久没动，又仔细看了看四周，却没什么新的发现，看来真是累了，他捏了捏眉心，助理这时候停好车上前，弯腰道：“先生，要不要打电话给樊市长？”
沈确转头看向公安局的门牌，半眯起眼，摇了摇头：“进去看看。”
汽车确实是他的，但一直都是白斐在用，或许是他碰上什么问题了，两人虽然名义上是上下属的关系，但实质上却是同窗兼好友，白斐要是遇上事，他不能不管。
助理点了点头，等沈确从警车里出来，才随行在后，进了公安局。
公安局审讯室很简陋，就是一间四四方方的房，墙面是灰白粉刷，一张桌子，上面放置着审讯人员的文件，及纸笔，几把椅供人落座，屋顶吊着个白炽灯泡，氛围压抑。
佟梵拎着鼓囊囊的包进了审讯室，四下一巡，没看到魏天明。
审讯人员已经就位，站在桌前，朝佟梵示意：“请坐。”
佟梵刚坐下，就看到跟进来的沈确，这时候反应过来了，诧异地看向民警，神色十分无语：“你们把他带过来，是为了那辆车？”
沈确这回真是给白斐背锅了，好端端一个大老板，视察情况视察到公安局来了。
民警相视一眼，看了佟梵一眼，没说话，看向沈确：“同志请坐。”
沈确进了审讯室，看向佟梵身边的位置，蹙了下眉，拉了拉大衣，落座。
助理原本也想跟进来，被民警拦在了外面：“无关人等，在外面等候。”
审讯室的门被关上，助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和守在门口的民警交涉：“我们先生刚从香江过来，什么都没做过，律师已经在来的路上，你们这些同志最好搞搞清楚！”
两个民警脸色微变，香江来的？这女同志居然能和香江的老板扯上关系？
不过，人都带来的，该问的还是要问清楚。
审讯室。
审讯室工作人员朝佟梵和沈确伸出手：“同志，身份证。”
佟梵微怔，国内是五十年代开始实行户口登记制度的，起初都是“人口卡片”，记录公民信息，交由公安机关统一管理，一直到七十年代，人口管理制度完善，推动了身份证制度的确立，不过，许多地方目前还是没有推行的。
西塔市是一线城市，算是身份证推行成功的个例。
可惜，她一个乡下来的，哪儿来的身份证？户籍证明都还在食品厂包袱里。
“不好意思，我没有身份证，我是从乡下来的，户籍证明在食品加工厂，我男人在食品厂工作，主要是家属随迁，还来不及去户籍所办理证件，但我确实是佟梵。”
佟梵脑子清晰，也知道审讯流程，正好能趁着这个机会，逼魏天明一把。
沈确没理会佟梵，从大衣内侧口袋里拿出一个皮夹，从中抽出一张身份证。
蓝色胶面材质，与西塔市发行的身份证不同。
审讯人员愣了一下，拿过来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香江法例第一七零章人事登记规例”一行大字，其下是出生日期、地点、国籍、出生证明、姓名，英文名等等。
佟梵瞥了一眼，收回目光，七十年代香江还没回归，沈确还是英格兰国籍。
“同志是从香江来的？”审讯人员有些迟疑，这就有些“跨国审讯”的意思了。
沈确接回身份证，放回皮夹里，苍白的脸上神色平静，说道：“审讯人有知情权，我想知道是什么问题，导致我被带回来，车牌号0309088的上海牌汽车，有问题？”
这一问，倒是把审讯环节拉回到正轨，审讯人员暂时搁置沈确的身份，继续提问。
“沈同志，请问车牌号为0309088的上海牌汽车，是否是你本人登记持有？”
沈确颔首：“是我两年前购入，的确是我本人登记持有，不过，我日常都在香江，车子平时都是我朋友在开，我想知道，是车出了问题，还是人出了问题？”
沈确懒得兜圈子，直接把话给摊开了。
他往后靠了靠，手指交叠，搁在小腹处，一派气场全开的架势。
佟梵艳羡地看了一眼，果然，人有钱了底气都足，和审讯人员一比，像是翻了个，沈确应该坐在桌子后头当那个审讯人，资本在任何一个时代都掌握着话语权。
审讯人员压力满满，只能硬着头皮对照魏天明的叙述继续问。
“请问，沈同志，你和你身旁的佟梵同志，是否保持着不正当的情人关系？”
“嗯？”沈确眉尖一蹙，鼻腔里发出一声高度疑问。
他像是没听懂，又问了一遍：“你说什么？”
佟梵倒是听明白了，指着审讯员道：“他说咱俩是情人关系，不正当的那种。”
审讯员嘴角一抽，严肃看向佟梵：“佟梵同志，审讯期间，请你保持沉默。”
佟梵皱眉，很不满：“为什么？你怎么不问我？我也是待审讯人员。”
沈确瞥了她一眼，眉尖掠过一抹极为清傲的神色，苍白如纸的唇轻轻抿着，开口时声音清冷：“抱歉，我和佟梵同志属于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不是你们口中所说的，情人关系，既然误会解除，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雇佣与被雇佣的关系？”审讯人员愣了愣，抬手制止了站起来的沈确。
“沈同志，审讯还没有结束，请你坐下，配合我们的工作。”
沈确不堪其烦地皱了下眉，眼里犀利转瞬即逝，声音很凉：“我说了，与我无关，具体情况你们应该询问当事人，佟梵同志就坐在这里。”
说完，沈确起身就走，那副拽拽的，的模样看的佟梵又是一阵艳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