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嘉言红着脸推了一下察哈尔,没推开。被他硬是按着后脑勺,使劲亲了一口。
人们笑着起哄,突然有人注意到了这支陌生的女骑,气氛安静了下来。
“哟,一段日子没见,台吉风采依旧啊。”阿娜日轻佻地打了个呼哨,翻身下马。
察哈尔转身,淡淡回应,“来了。”
这次按计划,阿娜日需要带着先锋营和大部队汇合,所以在开战之前她就带着人赶了过来。
“又见面了,小王妃。”阿娜日上前一步,对着林嘉言低了低头,“王妃像是憔悴了,是台吉亏待你了?我早说了这些臭男人不会疼人,现在后悔了来跟着我还来得及……”
“将军,慎言。”察哈尔向前一步挡住林嘉言,没想到这人居然当这自已面挖墙脚,实在嚣张了点。
“哈哈哈哈,开个玩笑,看把台吉吓得。”阿娜日笑弯了腰,半晌才直起身。
看到四周的人都开始窃窃私语,林嘉言劝道:“将军时隔多年重回故土,想必有很多话想说。咱们还是移步大帐详谈吧,可汗和众多统领也在那里。”
阿娜日擦了擦眼角不存在的眼泪,看向大帐的方向,语气森然,“是啊,多年不见,确实是有好多话想说呢。”
大帐里,众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
阿娜日浑不在意地给自已倒了杯酒,缓缓开口,“多年不见,各位别来无恙啊。”
在座的不少人面色都沉了沉,当年阿娜日杀兄弑父,布赫极力主张对她施以极刑,他们都是那场审判的见证人。
而现在,布赫已经垂垂老矣,带伤隐退。当年被逐出部落的阿娜日却意气风发,带着训练有素的乞颜女骑回归俄日和。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回来就好,本就是同胞手足,回来了我们就是一家人。”布勒胡木举起酒杯,对着阿娜日抬了抬。
“对对对,都是一家人。”
“往后还得联手诛杀外敌,咱们还需齐心协力才是。”
“没错,往日恩怨过去了就过去了,重要的是以后。”
“阿娜日将军英勇不凡,我看那女骑军纪严明,训练有素,上了战场必是我们的一大杀招啊。”
“将军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
阿娜日捏着杯子,听着周围人对自已的吹捧客套,往日恩怨就这样轻飘飘地一笔带过。她的脸上浮起一丝笑容,却未达眼底。
察哈尔坐在对面盯着她,看她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正欲开口,林嘉言突然伸手拉住了他,对他摇了摇头。
“可汗说得对,都是一家人。眼下我带着乞颜回归,为的是草原统一,共御外敌。只要台吉别忘了咱们当初的谈好的条件,我阿娜日自当带着乞颜部,为台吉马首是瞻。”阿娜日抬眼与察哈尔对视,等着他的回答。
察哈尔也给自已倒了一杯酒,与阿娜日遥遥相敬,“我察哈尔一言九鼎,答应了的就肯定会做到。”
“哈哈哈,台吉好气魄。”阿娜日这才仰头干了那杯酒。
众人暗自松了一口气,毕竟当年他们都是看着她被布赫打得血肉模糊,只剩一口气。生怕这位杀神此次回来是为了公报私仇,俄日和现在正当用人之际,出不得这种乱子。
气氛终于松快下来,布勒胡木让侍者端上好酒好菜,招呼大家好好享用。
闹哄哄的氛围让林嘉言感觉有些胸闷,而陆续端上桌的大鱼大肉更是加重了她的不适。
她捂着胸口默默往后挪了一步。
“难受?”察哈尔拈了一粒梅子喂到她嘴里。
梅子的酸涩压下了胸口的堵闷,林嘉言缓了口气,“还好。”
“不舒服我就先送你回去。”
林嘉言刚想摇头,达日玛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王妃,刚刚还没来得及好好打声招呼,最近过得可还好?”达日玛容光焕发,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挺好的,”林嘉言笑了笑,“你身体怎么样了?孩子们都还好吗?”
“托王妃的福,我身体没什么大碍,孩子们也都好,就是闹人的很,天天夜里吵得我一个头两个大。每次刚哄好一个,另一个又哭了。比起带孩子我还是更喜欢跟着首领出来打仗,让安吉斯在家照顾他们。”达日玛抱怨着,脸上却洋溢着幸福的笑。
“那就好,孩子还小,夜里是要辛苦些,长大了就……”林嘉言突然拧眉,按住了胸口。
“怎么了?王妃,没事吧?”
达日玛正欲伸手,被察哈尔抢先一步搂住了她。
“还是想吐?”
林嘉言用衣袖掩住口鼻,忍得脸色发白。
“王妃这是怎么了?”阿娜日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围在她身前。
林嘉言愈发觉得呼吸困难,忍不住扶着察哈尔的手臂蹲了下去。
察哈尔立刻拿来渣斗放在她面前,林嘉言本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吐在这里。但屋里越来越浓重的酒肉气息让她胃里啸叫着不断翻滚,终于还是忍无可忍吐了出来。
“呕……咳咳……”
察哈尔拍着她的背,帮她撩着散落下来的头发。
阿娜日换了一杯茶递过来给她漱口,“怎的脸色这样差?要不要叫大夫?”
“不用,咳……”林嘉言漱了漱口,吐完之后觉得舒服了不少,“只是孕期反应有点大,不碍事。”
阿娜日动作了一瞬,而后故作轻松地笑了笑,看向察哈尔,“原来是台吉要当爹了,恭喜恭喜。”
“孕吐最是折磨人,吃不下东西,喝不了水,连刺激的味道都闻不得。我那会儿也是,吐了整整四个月才好。”达日玛也上前帮忙,搀着林嘉言重新坐好。
看着围着自已的几个人,林嘉言无奈地笑了笑,“我没事了,各位别傻站这儿了。今晚是誓师宴,大家都等着你们呢。”
不远处有人喝高了,喊着阿娜日的名字让她过去。
“来了。”阿娜日端起桌上的酒杯走了过去。
达日玛指指人群,向林嘉言低了低头,也跟了上去。
“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林嘉言摇摇头,拽住了察哈尔的手。
“不要,明天你们就要出征了,今天我想跟你待在一起。”
察哈尔看着她的眼神,心里软成一片,“好,我陪着你。”
林嘉言自有孕以来,精神不济,每日早早就要上床休息,今日硬是陪着众人喧闹到深夜。
人们围着篝火起舞,还有人弹起了马头琴,唱起悠扬的长调。林嘉言靠在察哈尔肩头,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