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恭喜,龙凤呈祥,母子平安。”两个产婆一人抱了一个襁褓,喜笑颜开地出来报喜。
安吉斯笑得不知道先抱哪个好,傻乐了好一会儿,才突然想起问问里面的情况。
“大人还好吗?现在怎么样了?”
“大人也没事,就是累坏了,这会儿里面还在收拾,等会儿你就可以进去看啦。”
安吉斯长舒口气,刚刚听着达日玛一阵阵的惨叫,自已的心悬得老高,现在终于落回胸膛。
察哈尔凑过来看着襁褓里的婴儿,那么小,感觉还没有自已的拳头大。他好奇地伸出手指戳了戳婴儿的脸,那么轻那么软,像一团棉花。
“台吉要不要抱抱?”安吉斯满脸都是初为人父掩饰不住的喜悦。
他把怀里的孩子递到察哈尔面前。察哈尔下意识退后一步,摆了摆手,“不了,这太小了我抱不好,别给你弄坏了。”
屋里的人都被他的话逗乐了,产婆一脸揶揄,笑道:“台吉也得抓紧学学了,免得将来手忙脚乱啊。”
“她怎么还没出来?”察哈尔往屋内探了探头,孩子都出来了,怎么林嘉言还在里面。
“台吉别急,王妃刚刚亲自接生,帮了大忙。不过身上也沾了些污秽,也还在里面清洗处理,晚点就出来了。”
有侍女拿了干净的衣物进去,还顺手带上了门。
不是不小心被拖进去的吗?怎么还给人家接上生了,到底还有什么是她不会做的。察哈尔摸了摸脑袋,觉得不可思议。
还好产房准备齐全,浴室里有备好的热水和沐浴桶。林嘉言趴在桶边,看着自已布满青紫的手腕,疲惫地叹了口气。
突然有人推开了浴室的门,林嘉言吓得矮下身抱住了胸口。
阿娜日拿着一叠干净的衣物走了进来,看到她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都是女人,怕什么。”
林嘉言有些脸红,“话虽如此,但还是……”
阿娜日大咧咧地浴室的案几上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林嘉言。
“我……我快好了,首领在外面等我就行。”林嘉言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身,只在水面露出颗脑袋。
“好了就出来,试试这衣服大小,不合适我让她们再换。”阿娜日抱着手臂,没有一丝起身的意思。
“我……”算了,又不是没见过。林嘉言咬了咬牙,从桶里站起身。
阿娜日轻笑一声,拿起浴巾披在她的身上。
“你这样的美人,南国皇帝怎么舍得把你拱手相送的?”
林嘉言把身上擦干,自嘲地摇了摇头,不知道怎么解释之前的自已只不过是个快要病死的落魄公主。被送来和亲,只是为了榨干最后一丝利用价值罢了。
宽大的里衣裹在身上,林嘉言有点搞不懂四处掉落的绑带,胡乱塞进衣服里。
阿娜日拉着她的手臂让她站到自已面前,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把里面的绑带一一系好。
林嘉言不自在地缩了缩脖子,总觉得气氛不太对。
“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阿娜日突然问了句没头没脑的话。
实在难以一句话概括,林嘉言想了想,说:“是个很有野心的人。”
阿娜日轻笑一声,帮她整理好衣领,“他们都说,一个女人,不想着宜室宜家,却老想着舞刀弄枪,征战沙场,还妄想爬到男人头上,真是离经叛道。”
林嘉言摇了摇头,“这都是懦夫的狡辩,他们不过是害怕你。”
“哈哈,你好像很了解我。”阿娜日扣好手下的腰带,手却没离开那柄细腰。
“身不得,男儿列,心却比,男儿烈。首领一手建立乞颜,训练出这样一支优秀的女骑,目标自然不会是偏居一隅,在这里做个闲散大王。”
阿娜日目光灼灼,林嘉言不自然地别开了视线。
阿娜日表情越发愉悦,歪着头看着她精致的鼻尖,“那你可知俄日和那群人为何看不惯我?”
“因为首领特立独行,与众不同?”
“对,也不对。”阿娜日松开她的腰,垂头盯着自已的掌心。
“打仗的时候,他们盼着我强大,打完仗之后他们又怕我的强大。他们想用家庭困住我,纷纷劝我早点找个男人嫁了。我烦了,干脆直接告诉了他们,我喜欢女人。”
终于知道气氛为什么不对了,林嘉言忍住了后退半步的冲动,问:“是托词,还是……”
“是真的。”阿娜日抬眸直视她的眼睛。
林嘉言被哽住,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阿娜日轻笑一声,满是自嘲,“我爹觉得我疯了,打了我二十军帐,罚我禁足面壁,我都忍了。但是当我出来时,却发现他撤了我的军衔,夺了我的军功,安在了我那废物哥哥的头上,让他当了将军。真是可笑,那废物连箭都射不准,在我手下都过不了一招。凭什么?就因为他是男的?我不服,我反抗,换来的只是一顿又一顿的毒打。”
看着阿娜日喃喃着陷入回忆,林嘉言伸手抚了抚她的手臂。
“没事,”阿娜日不知道在对谁说,“天要亡我,我就翻了这天,地若困我,我就踏破这地。所以我杀了他们。是我的东西,谁也抢不走。”
阿娜日眼神幽深,有痛苦有畅快也有不甘。
“部落说我大逆不道,要对我施以极刑。是布勒胡木极力保住了我一条命,只是把我逐出了俄日和,所以我才能活下来,站在这里。”
林嘉言暗忖,没想到当年还有这层隐情,难怪这次要派察哈尔前来了。
“怎么你偏偏进了察哈尔家。”阿娜日伸手拂过林嘉言的头发,语气满是遗憾。
这么多年难得遇到让自已如此心动的人。若换了旁人,大不了杀了他们把她抢过来。可她分明已经芳心暗许,自已也实在做不出横刀夺爱之事。
“首领……”林嘉言一脸震惊地看着她,不敢继续深想她的话意。
阿娜日噗嗤一笑,捂着肚子笑弯了腰,“你怎么这么不经逗,我开玩笑的。”
林嘉言松了口气。
阿娜日兀自笑完,拿起一旁的外袍给她披上,“走吧,外面的人估计都等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