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灿终究还是没能挺过这天傍晚。
他这一生孑然一身，没有娶妻，无子无女。
宅子里也只有几个当年跟他一起在战场上浴血搏杀的老兄弟照顾他的饮食起居。
李青川遵从霍灿的遗愿，将他火化，等过几日处理好这边的一切，就将他的骨灰带回霍家祖地安葬。
而他为霍灿处理身后事的时候。
李云彦就在一旁看着。
不论李青川说什么，他都死皮赖脸的不肯走。
而见他没有过来烦扰自已，李青川干脆就随他去了。
直至李青川将霍灿的身后事处理完，他才找上李青川：“现在有时间跟我好好聊聊了吧？”
“你想聊什么，怎么聊？”
李青川随意的坐在台阶上，单手撑着下巴，由下而上看着他。
李云彦深深看了他一眼，又抿了下唇说：“你爷爷身体一天不如一天，没几年活头了。”
“所以呢？”
李青川歪了歪头。
“所以……”
李云彦道：“我想趁着最后的机会，放手一搏。”
“放手一搏？”
李青川皱起眉头：“你想当皇帝？”
“不可以么？”
李云彦昂起头道：“太子庸碌，齐王残暴好色，晋王空有野心没有本事，长公主那就更不用提，自身是一介女流，还是个只知道勾心斗角的无能之辈。”
“呵……”
李青川摇头笑了：“凭您瑞王的名声，也好意说别人庸碌，别人残暴好色？”
当今天下。
谁人不知李云彦的残暴？
又谁人不知李云彦的骄奢行径？
他是怎么好意思说别人的？
李云彦摸摸鼻子，尴尬道：“这只是麻痹敌人的手段罢了。”
“呵。”
李青川只是笑了笑，不愿意理他。
李云彦撮着牙花子道：“我知道你这些年的所作所为，我也知道，你的能耐不小，所以若你我父子二人联手，我便可以不用如此。”
“如果我们这次能把他们都给踢出局。”
李云彦看向李青川：“那么等我百年之后，这皇位便是你的……”
“停！”
不等他说完，李青川扬手打断了李云彦的话。
“我不是我娘！”
“也不会像她一样傻傻的相信你，吃你画的饼。”
李青川站起身，贴近李云彦，不急不缓的说：“要我帮你抢皇位，可以，但你也得帮我。”
李云彦眯起了眼睛：“你想要什么？”
“要命！”
“很多人的命。”
李青川眸光冷冽的看着李云彦道：“所有沾染过我娘血的人的命！”
说到这里。
李青川又补充了一句：“若你也沾染过我娘的血，你的命我也要，所以在这之前，你必须要考虑好，要不要让我和你联手。”
李云彦直直看了他半晌，忽的笑了。
“够种！”
“不愧是我李云彦的儿子，想要什么，就是想要什么，从来不拐弯抹角。”
李云彦昂首道：“你说的这个条件我可以答应你，我也可以将整个情报网络任由你调派使用，若有你杀不了的人，你也可以告诉我，我帮你解决。”
李青川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那就不劳你操心了。”
李青川道：“你不妨直接告诉我，想让我帮你做什么。”
“后面的事儿。”
“得等册封世子的诏书下来才能继续做。”
李云彦道：“当务之急，是先跟我回京，把我儿媳妇迎进门。”
“？？？”
李青川皱眉道：“你有新儿子了还来找我干嘛？”
“胡说！”
“老子这辈子就你这么一个儿子。”
“那儿媳妇是……”
“当然是你媳妇。”
“……”
李青川满脑子莫名其妙：“我说你个老登是不是有点啥大病？闲的没事儿给我安排什么媳妇？”
“这不是我的安排，是你爷爷的意思。”
李云彦道：“也是让你成为瑞王世子的唯一条件。”
“反正你自已考虑好。”
“没了世子这层身份就没办法参与后面的事儿。”
“自然而然也就失去了与我合作的资格，我也不会帮你调查当年的事儿。”
李青川面色一寒：“威胁我呢？”
李云彦没说话。
但那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了。
李青川沉了口气，妥协道：“好，我答应你。”
“这还差不多。”
李云彦笑了，拍了拍李青川的肩膀说：“你小子也别不知足，这姑娘我已经帮你看过了，即便说是咱上京城第一美人也不为过。”
狗屁的第一美人。
李青川压根不想理他，胡乱摆手道：“我回去睡了，您自便！”
然后。
他也不管李云彦是个什么表情，就自顾自的回了房间，顺手还关上了门。
李云彦无奈摇头，从袖口里摸出一块玉牌放在地上。
“你的牌子给你放这了，记得拿！”
“还有，早些出发。”
“爹，在上京等你！”
等了半天，没听见李青川应声，他轻叹口气，就背手走出了宅院。
而也是在他走后。
那紧闭的房门方才被推开一条缝隙。
李青川从中走了出来，俯身将地上那玉牌捡了起来。
玉牌之上，龙飞凤舞刻有一只五爪金龙。
这是大雍皇家的标志，大雍每一位皇家子嗣都有一枚。
李青川轻抚着玉牌上的图案，仰头望天：“您且亲眼看着，我会把所有沾染过您的血的人，一个一个的送去地狱……”
……
次日一早。
李青川先是去了趟牙行。
将霍灿的宅邸与霍灿给他买的那座小宅一同挂牌出卖。
好巧不巧，他这边正领着牙行掌柜在宅子里转悠给宅子估价的时候，陆瑶与张景年一同进了门。
“你来做什么？”
李青川皱起眉头问。
陆瑶心虚低头：“我，我回来取些东西。”
“抓紧。”
李青川随口道了句，恍然想起什么。
“正好你来，省的我再去驿站。”
他径直从怀里摸出一张信封递给陆瑶：“和离书的字我已经签好，衙门那边的婚书我也拿了回来，还有当初舅父给你贴补的二百两嫁妆，也在里面，从此往后，你我再无关系。”
明明是陆瑶自已要求的和离。
却不知为何，在看见李青川那坦然的眼神时，心中还是泛起一阵抽痛。
陆瑶打开信封将那二百两银票拿出来递给李青川：“这银票还是给你吧，这样你也就不用卖房子了。”
李青川一怔。
她该不会是以为自已是因为缺钱才卖房子的吧？
李青川嗤笑出声：“你拿过的东西，我嫌脏，还是自已留着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