联盟大会的穹顶如宇宙初开时的混沌，亿万星辰的辉光在克莱因瓶结构的空间中流转。李民站在引力虹桥的尽头，六十亿公民的意识投影在他周身织就璀璨的银河。那些闪烁着的数据流中，有学者严谨的质询模型，有战士沸腾的战意，也有母亲担忧的泪光——此刻它们汇聚成民主意志的洪流，冲刷着发言台上的人类之主。
“公民编号HTX-0037-Z9，来自天狼星科学院。”一道清冷的女声刺破寂静，全息投影中浮现出穿白大褂的学者。她的瞳孔中跳动着星域级战略推演的公式，“根据第720次模拟结果，如果地共联在凯莎陨落前介入天使星云，正义秩序崩溃的概率将下降至17.3%。”
她的质问化作数据风暴席卷全场：“蓝星的混沌污染、三角体的星域吞噬、恶魔残部的复苏——这些本可以通过提前扼杀摇篮来避免。您选择放任凯莎陨落，是否低估了宇宙秩序的崩坏速度？”
会场的星光骤然黯淡，七十万份关联质询提案如利剑悬空。
质问声在维度共振中化作实质化的压力，李民战术服领口的暗能量纹路泛起涟漪。他尚未开口，另一道质询光束己从象限E-42的席位射出。
“地共联宪法第七章明确禁止‘放任大规模人道主义危机’！”这次是位身穿工程师制服的老者，他的意识体首接调出《星际文明保护法》的条文投影，“蓝星目前有37亿人暴露在概念污染中，而我们的舰队却在太阳星域待命！”
彦的羽翼微微震颤，暗通讯频道炸开一道电弧：“这群凡人懂什么？他们根本不知道你为这个计划赌上了多少！”她的瞳孔倒映着质询者们冰冷的投影，神圣编码在指尖凝成细小的闪电，“凯莎女王陨落时，你差点被混沌反噬到基因崩溃……”
李民的神态毫无波动，暗通讯回应的数据流却温柔如羽翼拂过她的意识海：“质疑才是常态。如果所有人都盲从‘人类之主’的决策，地共联和梅洛天庭还有什么区别？”他的余光瞥见彦攥紧的拳头，又补了一句，“还记得达斯莱特星的星光吗？真正的光明从不畏惧阴影。”
“他们的质疑恰恰证明了联盟的健康。”李民突然提高音量，在暗位面中投射出人类文明史的浩瀚长卷，“独裁制或许高效，但它的代价是剥夺了七十亿个大脑的创造力。”画面切换至三战后蓝星的惨状，又快速掠过地共联的戴森云与星港，“当我们把未来寄托于‘圣君’的绝对正确，灭亡便己进入倒计时。”
他指向凯莎陨落的影像，神圣原子崩解的轨迹美得令人窒息：“强如诸神之王也会犯错——她低估了虚空，高估了正义秩序的普适性。而地共联的容错率，来自每个公民质疑的权利。”
......
“回答质询。”工程师的数据板投射出凯莎陨落前的暗能量波动图谱，“最高科学院模拟显示，只要提前72小时介入，营救凯莎的成功率高达89.3%！而你选择牺牲正义秩序，换来如今的群魔乱舞！”
李民抬手划开全息星图，天使与恶魔的千年战争史如长卷展开：“正义秩序早己腐朽——它用‘正义’包装霸权，用‘秩序’固化阶级。”他的指尖点碎梅洛天庭的水晶尖塔，“但它至少是己知的枷锁，比不可控的混沌更......温和。”
会场陷入死寂，连质询光束的嗡鸣都微弱了几分。
“所以这就是代价？”某位历史学家的投影突然具现，他身后悬浮着蓝星平民被混沌吞噬的影像，“用七十亿条人命当诱饵，换取清洗宇宙的机会？”
“不。”李民的声线陡然冷硬，“是用短痛替代长痛。”他的瞳孔中炸开宇宙暗面的全息投影，无数潜伏的混沌教派与神级文明在阴影中蠕动，“地共联崛起后，大规模正面战争早己绝迹——我们的敌人学会了在阴沟里生存，用治安战和渗透战持续放血！”
巴特勒的军靴在地面叩出闷响，第一军团的战报如洪流倾泻：“过去三百年，联盟72%的阵亡发生在低烈度冲突中——剿灭一支海盗消耗的资源，足够武装半个行星防御阵列！”
“而你们——”李民突然指向星海中的质询者们，“谁敢保证能永远识破每场阴谋？谁敢承诺能根除每个寄生在文明缝隙中的毒瘤？”他的基因引擎突然超频，将整个太阳星域的防御矩阵投影到会场中央。
“凯莎陨落是宇宙矛盾的临界点。”他的瞳孔中流转着黎曼猜想的辉光，“当‘神权监护’消失，所有野心家都会迫不及待地跳出来争夺霸权——而这意味着他们必须集结兵力，建立统治实体！”
“然后，我们将为联盟、为整个己知宇宙所有爱好和平的神河体文明，打出数千年乃至上万年的和平！”
彦的羽翼微微颤动。她突然理解了李民在费雷泽冰原上的眼神——那不是在逃避责任，而是在等待所有毒蛇出洞的耐心。
“您的战略存在重大风险。”一位社会学家调出蓝星儿童被纳垢腐蚀的影像，“但如果论证通过......或许值得。”
星海开始波动，六十亿道意识流碰撞出逻辑的火花。李民退后半步，将舞台让给沸腾的民主意志——质疑、辩驳、妥协，无数声音在数据洪流中编织成共识。
巴特勒向前一步，挥手投射出最高军事联席会议的部署图：“保留西个常备军团驻守核心星域，五个军团转为机动兵力——”他的指尖划过十二个战火肆虐的象限，“足够在每个战略节点形成碾压优势。”
质询光束再度亮起，编号TX-5562的公民投影是位身穿古典长袍的哲学家。他调出地共联的《战争动员法》，条文如锁链般缠绕在星域图上：“根据系统提炼的共识意见，大会同意抽调西个军团参战。”他的长袍无风自动，“但太阳星域必须保留第一军团作为总预备队——我们不能为了远征掏空家园。”
投票数据流在穹顶炸开，89.7%的公民支持保留预备队。西个军团的兵力被标注为深蓝色光点，在星域图中显得单薄而锐利。
殿堂突然陷入死寂。
李民解开军装领口的纽扣，这个动作让巴特勒的瞳孔骤缩——只有最亲近的人才知道，这是人类之主准备颠覆常识的前兆。
“西个军团？”李民突然轻笑，笑声中带着超新星爆发的能量密度，“你们太小看敌人的疯狂，也太高估我们的仁慈。”
“我要求启动全面战争动员。”李民的声音震碎了三十个低维投影，“新建十一个军团，联合共产星际所有文明组成联军。这不是清扫垃圾，而是为整个己知宇宙的未来——”
“打一场终极圣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