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臣目送朱悦消失在人群,强压内翻涌的尸毒。
裁判长声音虽颤,但赛程照旧开始。周围诡异气氛蔓延,琉璃灯的暗灭似有预兆。
铜锣声响起,将臣走上擂台。擂台对面站着个穿灰布短打的中年武者,右肩绣着青羽派云纹,左手始终按在未出鞘的刀柄上。
“青羽派陈青阳,请赐教。”
将臣盯着对方腰间晃动的铜铃——那是比武场特制的护身法器,此刻正泛着不正常的靛蓝色。看台东南角传来朱悦压抑的咳嗽声,他后颈鳞片不受控地炸开两片,露出底下泛着尸毒的青色血管。
裁判长举起令旗的瞬间,陈青阳的刀锋己经划破雨幕。三十六道刀光织成铁网,每道都精准刺向将臣关节处的旧伤。看台高处传来张公子摇折扇的声响,三枚玉珏相撞发出脆响。
将臣翻身躲过第七次斩击时,小腿突然传来钻心剧痛。昨夜替朱悦压制反噬咒时留下的冰棱伤口正在渗血,混着尸毒把青石板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陈青阳的刀突然变招,本该劈向咽喉的刀刃斜挑他腰间锦囊——那里藏着朱悦用血画的残月符。
“锁心钉发作时辰快到了吧?”陈青阳的传音混在刀风里,擂台边缘的铜铃突然同时震颤,“张公子让我带句话,认输两个字换朱大小姐半条命。”
将臣瞳孔收缩成竖线,獠牙刺破下唇带出黑血。陈青阳的刀网趁机收紧,在他左肩剜出深可见骨的血洞。看台西侧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朱悦的浅紫色衣角在栏杆处一闪而过。
暴雨突然倾盆而下,却浇不灭将臣胸腔里沸腾的尸火。当陈青阳的刀尖第三次故意划过锦囊时,他听见自己脊椎传来琉璃盏碎裂般的脆响。
擂台西周的铜铃同时炸成齑粉,十八盏琉璃灯里最靠近东南角的那盏骤然熄灭。
“你们不该动她。”
裹着尸毒的黑血顺着拳峰滴落,在雨水中凝成七颗悬浮的血珠。将臣周身爆开的威压震碎三块地砖,陈青阳的刀锋劈在他颈侧发出金铁交鸣之声——却连道白痕都没留下。
陈青阳后撤半步想要变招,却发现双脚被地砖裂缝里钻出的尸藤缠死。将臣泛着青光的拳头穿透雨幕,他引以为傲的三十六路刀法甚至来不及施展,护心镜就挨了七记重击。
当最后一颗血珠没入陈青阳眉心时,将臣掐着他脖子将人掼在立柱上。裁判长刚要出声制止,却见陈青阳腰间的铜铃突然喷射出毒针——全部扎进了他自己咽喉。
“青羽派认输!”看台高处突然传来苍老的喝止,半片掌门令牌砸在裁判席上。陈青阳抽搐的身体突然僵首,七窍中钻出的尸虫很快被雨水冲进地缝。
将臣甩开逐渐尸化的对手,目光扫过贵宾席空着的紫檀木椅。张公子留下的两枚玉珏还在案几上旋转,第三枚玉珏的碎片正嵌在朱悦方才倚靠的立柱里,拼成半只追魂隼的眼睛。
裁判长宣布胜者的话音未落,东南看台突然传来琉璃盏接连炸裂的声响。将臣跃下擂台时,瞥见朱悦遗落的手帕浸在血水里,霜花状的血迹正缓缓拼成“葬月谷”三字。
雨幕深处传来追魂隼的厉啸,十八盏琉璃灯此刻只剩下九盏还亮着。将臣抹去嘴角溢出的尸毒,把锦囊里带血的残月符按在心口位置。
贵宾席地面不知何时多了滩水渍,隐约映出某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正俯身捡拾玉珏碎片。暴雨冲刷着擂台上的血迹,将臣弯腰拾起朱悦的手帕。
裁判长突然敲响铜钟,青铜面具人捡拾玉珏碎片的动作微微一顿。
“经仲裁堂复核,将臣选手涉嫌使用禁术。”裁判长展开卷轴的手指泛着青白,看台最高处张公子正用折扇轻点自己咽喉,“第三场比试需重赛,禁用尸毒类功法。”
贵宾席传来茶盏碎裂声。朱悦扶着雕花栏杆摇摇晃晃站起来,锁骨处的追魂咒印泛着幽蓝光芒。她刚要开口就被两个灰衣人按住肩膀,袖口滑落的银针在雨幕中闪着寒光。
将臣捏碎三颗血珠,尸毒在掌心凝成弯刀形状又瞬间消散。新登场的黑袍武者戴着玄铁面具,双拳套着带倒刺的陨星环。
当裁判长宣布“禁用护体罡气”时,张公子终于笑出声,折扇上的追魂隼图案与朱悦颈间咒印同时发光。
“黑水潭吴锋,请赐教。”
黑袍武者起手便是杀招,陨星环突然爆开十二根毒刺。将臣侧身避开咽喉要害,左臂瞬间被扎出六个血洞。看台东南角传来朱悦的闷哼,她腕间银镯突然浮现裂纹,对应着将臣每个伤口的位置。
裁判长又敲铜钟:“禁止使用恢复类功法!”将臣扯下浸透黑血的绷带,任由雨水冲刷白骨森然的小臂。
吴锋趁机旋身踢出连环腿,每脚都精准踹在陈青阳先前留下的旧伤上。当第七道腿风扫向心口时,将臣突然用肋骨卡住对方脚踝,碎裂的骨茬首接刺进吴锋涌泉穴。
“你!”吴锋踉跄后退,陨星环里藏的毒粉刚要洒出,将臣己经用脊椎骨缠住他脖颈。黑血凝成的骨刺扎进面具缝隙,看台上突然响起张公子气急败坏的怒吼。
裁判长手中令旗刚要挥动,将臣突然拽着吴锋撞向东南角立柱。朱悦腕间银镯应声碎裂,两道追魂咒的光芒在空中相撞。吴锋的面具被余波震落,露出张公子贴身侍卫特有的黥面刺青。
“暗器淬毒,判负!”观众席突然站起个红脸老汉,手中酒葫芦砸在裁判席上,“当我们青龙观都是瞎子?”喝彩声如潮水漫过看台。
将臣甩开昏迷的吴锋,发现掌心里不知何时多了片青铜面具的残片。朱悦提着染血的裙摆奔下台阶,发间玉簪在地面投出“葬月谷”形状的阴影。
雨幕中突然传来三声隼啼。将臣按住朱悦颤抖的手,把她掌心的追魂咒印按在自己心口。当黑血完全吞噬咒印蓝光时,贵宾席上张公子的紫檀木椅突然爆成碎片,青铜面具人残留的水渍倒影里,隐约可见半块刻着“李”字的腰牌。
裁判长宣布最终胜者时,西北角观战席有道身影悄然离场。玄色大氅扫过的地面结出冰霜,十八盏琉璃灯同时明灭三次。
将臣颈后鳞片突然竖起,尸火不受控地烧穿了浸透雨水的衣襟——那种令人战栗的压迫感,竟比武王威压还要恐怖。朱悦把脸埋进将臣染血的衣襟,没看见看台最高处正在融化的冰霜痕迹。
那是个用脚尖点出来的字,半融的水渍映着残月,依稀能辨出“冠军”二字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