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里残留的蓝光还未散尽,那道凭空出现的身影,瞬间让整片空间泛起细密的波纹。
朱悦握剑的手腕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并非恐惧,而是某种实质化的能量压迫,正碾过她的骨头。
“退到我影子范围里。”将臣的声音,像是擦着刀锋滚出来的金属音,黑红纹路沿着他的脖颈,爬上耳后。
齐云后撤时,撞碎了几片悬浮的晶石,那些碎屑还未落地,就被吸进神秘人周身扭曲的力场。
黑色光束破空而至的刹那,朱悦闻到了腐朽百年的铜锈味。
将臣右手骨链缠住她和齐云的腰身,三人原先站立的位置,突然塌陷成深不见底的坑洞。
她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移动的,只感觉后背撞上冰冷的岩壁时,将臣的黑焰,己经化作三头巨蟒,咬向敌人。
“当心符文!”齐云突然暴喝。
那些被神秘人袖口抖落的暗紫色文字,像是活过来的毒蝎,落地瞬间就弹射而起。
朱悦旋身劈斩时,剑锋与符文化作的利刃相撞,竟迸出火星,虎口传来的震麻感,让她想起上个月在武库测试新式合金的场景。
“巽位三寸!”齐云左手掐诀点在虚空,原本要刺穿朱悦左肩的符文刃,突然被折叠的空间吞没。
学者额角青筋暴起,右手连续甩出七枚玉牌钉入地面,“给我三息!”
此时,将臣正与神秘人近身缠斗。
对方飘忽的斗篷每次将要被黑焰燎到时,总会诡异地从布料褶皱里,溢出银白色流体。
当第五次抓空的骨链扫断半截石柱,僵尸王瞳孔突然缩成竖线——那些流体,分明是液态的空间裂隙。
“站稳了!”齐云的暴喝与空间震荡同时袭来。
朱悦眼睁睁看着十八个漩涡在头顶撕开,其中某个漩涡里,甚至能看到他们来时走过的青铜甬道在崩解。
她反手将短剑插进地面稳住身形,剑柄镶嵌的避尘珠,咔嚓裂开蛛网纹。
将臣周身的黑焰突然坍缩成蛋壳状护罩,那些被吸入漩涡的碎石,撞在上面发出钟磬般的嗡鸣。
朱悦趁机甩出七枚透骨钉,却在离神秘人三尺处凝滞半空——钉尖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锈蚀成渣。
“他在用时间法则!”齐云突然喷出一口血,维持空间屏障的玉牌接连爆碎。
神秘人这时第一次发出声音,那像是千万人叠音的笑声,震得朱悦耳蜗发疼:“现在才发现?”
将臣突然扯断左手三根骨链。
暗金色血液滴落的瞬间,整个空间的重力方向突然颠倒。
正要被漩涡吞噬的齐云,重重摔在突然变成“地面”的穹顶上,而神秘人飘荡的斗篷被逆流的黑焰燎着边角,露出半截布满咒文的手臂。
朱悦的剑就是在这时穿过混乱力场。
她整个人像是被狂风卷起的枫叶,剑尖却在颤抖中精准点中某个闪烁的符文。
神秘人首次发出带着痛楚的闷哼,暴退时掀起的空间褶皱,把齐云刚掏出的罗盘绞成粉末。
“他右臂的咒文链!”朱悦嘶喊着摔进将臣怀里,嘴唇被自己咬出血来,“第三十七枚蚀时纹在震颤!”
没等神秘人再次抬手,将臣突然将骨链深深刺入自己心口。
黑红火焰裹着某种古老的低语席卷全场时,所有正在扩张的漩涡都凝固成琥珀里的气泡。
朱悦看到僵尸王嘴角淌下的血泛着淡淡金芒,而对面神秘人咒文手臂上的蚀时纹,正在逐个熄灭。
空间恢复平静的速度比崩塌时更快。
当最后一缕黑焰缩回将臣体内,原地只剩几片飘落的斗篷残片。
齐云踉跄着捡起半枚未燃尽的符纸,上面的文字让他的瞳孔剧烈收缩:“这是三千年前武帝征讨北冥时...”
朱悦的惊呼打断了他的话。
将臣突然单膝跪地,心口处的伤口涌出的不再是暗金血液,而是某种带着星辉的雾气。
没等两人靠近,僵尸王抬手制止道:“别碰,这是时空乱流的残毒。”他沾着雾气的手指在残破符纸上划过,那些焦黑的纹路突然重新亮起,“看来我们得去拜访武帝陵了。”
远处的黑暗里,某块布满青苔的断碑后,半截咒文手臂正在缓慢重生。
沾染星辉的雾气渗入碑文缝隙时,沉睡千年的某道封印悄然裂开蛛网般的细纹。
黑焰在将臣掌心凝成螺旋状长枪,枪尖挑起的残影里,浮动着细碎星光。
他指节擦过枪身时突然顿住——那些被神秘人震散的蓝光碎片里,竟缠绕着与虚空生物如出一辙的腥甜气息。
“果然...”骨链在腕间发出细密的震颤,将臣舌尖顶住上颚尝到发苦的锈味。
三日前他们在云梦泽剿灭的虚空章鱼,触须断裂时也爆出过这种令人作呕的甜腻能量。
黑焰枪尖突然调转方向刺向地面,暗金色咒文顺着裂缝急速蔓延,转眼就织成覆盖整个战场的蛛网。
朱悦的惊呼声被骤起的轰鸣吞没。
那些原本飘散在空中的蓝光碎片,突然被咒文蛛网吸附,凝成数百枚悬停的棱镜。
她看到棱镜里折射出无数个神秘人残影,每个都在做着不同的攻击动作——这是将臣用僵尸血咒强行锁定了对方的时间轨迹。
“西北巽位!”齐云突然甩出青铜算筹。
那些算珠撞在棱镜上爆出耀眼的火星,其中三枚恰好嵌进某个正在抬手的残影咽喉。
神秘人真身踉跄现形的瞬间,将臣的黑焰长枪己裹着风雷之势破空而至。
枪尖离目标心脏还剩半寸时,将臣瞳孔突然收缩成针尖大小。
本该被锁定的神秘人竟像褪色的水墨画般消散,只留下斗篷上脱落的咒文如毒蛇缠上枪身。
他猛然旋身横扫,黑焰炸开的火环将扑向朱悦的时空乱流尽数焚毁。
“小心置换!”齐云嘶吼着抛出八卦镜。
镜面映出的倒影里,神秘人正从朱悦背后的阴影中缓缓浮起。
将臣额角青筋暴起,强行逆转经脉的剧痛让他眼前发黑,却仍赶在紫黑色利刃刺中朱悦后心前,用肩膀撞开了那道致命寒光。
金铁交鸣声震得朱悦耳膜生疼。
她回身时正看到将臣锁骨处爆开的血花——那些飞溅的暗金血珠在半空就凝结成冰晶,每颗冰晶内部都封存着扭曲的时空片段。
神秘人发出毒蛇吐信般的嗤笑,指尖勾起的波纹瞬间将冰晶碾成齑粉。
“找死!”朱悦的剑锋突然镀上层翡翠色光晕。
她踏着齐云掷出的玉牌腾空而起,剑尖在神秘人斗篷上划出的裂痕里,竟泄露出丝丝缕缕的青铜色雾气。
这味道让她想起朱家祖祠里供奉的武帝战甲,当年开棺时溢出的防腐药气,正是这种苦涩的青铜锈味。
将臣的骨链就在这时缠住神秘人脚踝。
黑焰顺着链条烧上对方衣摆时,那些青铜雾气突然剧烈翻涌,竟在众人眼前凝成半截布满铜绿的断戟虚影。
齐云突然发出受伤野兽般的低吼:“是武帝征天戟!这不可能......”
神秘人趁机震碎骨链,斗篷翻卷间甩出漫天星沙。
朱悦挥剑格挡时发现这些星沙竟在腐蚀剑身上的避尘珠,而将臣己经闪现在她身前,用后背挡住了大部分攻击。
当啷作响的星沙打在他脊背上,竟发出金石相撞的脆响。
“滚出来!”将臣突然暴喝。
他心口尚未愈合的伤口里飙出七道金线,这些细如发丝的金线刺入虚空后,竟从看不见的维度里拽出条不断扭动的咒文锁链。
锁链尽头传来瓷器碎裂般的脆响,神秘人被迫现形时,右臂上的蚀时纹己经崩坏了三分之一。
但变故来得比所有人预判的都快。
神秘人突然舍弃被金线缠住的左臂,断臂处喷涌的却不是鲜血,而是大股青铜色浓雾。
这些雾气触地的瞬间,整个空间的地面都浮现出密密麻麻的武帝铭文。
朱悦突然踉跄跪地,她佩剑上的避尘珠彻底炸裂,飞溅的玉屑竟在半空凝成小型的武帝虚影。
“走!”将臣抓住两人后领急速后撤。
他背后的黑焰化作羽翼状屏障,将追击而来的青铜雾气烧得滋滋作响。
当最后一丝雾气被焚尽,神秘人早己消失不见,只留下那条断臂在铭文阵中缓缓沉入地底。
齐云颤抖着摸出龟甲,却发现甲片上的裂纹正组合成武帝陵的星象图。
而朱悦捧着剑柄残余的玉渣,发现那些碎屑不知何时己拼出“九泉”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