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前行。
首到无数次出现在脑海中的山峦近在眼前。
裴时念感慨。
“下元节了。”
烟墨也琢磨过来了，这西姑娘怕不是要祭拜谁。
不过，这个事情，他是不会去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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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湘女峰，绕浮林，上小望山。
能看到湘山平谷的那一面山，半腰上会有一座墓。
裴时念不顾小玖脆弱又固执的爪子，把他丢给烟墨，待山脚玩水。
阿娘的墓很好找。
佑伯在外行走多年，考虑周到。
自己的后事，阿娘其实也事事考虑好了。
墓碑早己经刻好，旧土与老石盖顶，不是个中高手，看不出这墓不足两个月。
下元节祭祀。
拜天拜地拜水官。
可她只想来拜阿娘。
本也不强求，可裴时馨回来让她心底的暴躁快压制不住。
择机来一趟，也不错。
裴时念整个人由内至外安静下来，靠着墓碑，就如同幼时阿娘抱着她一样。
她面对着听过无数次的湘山平谷，低声细语。
说着这段日子，发生在裴府的事。
说着得知的一些真相，埋的一些线，下的一些毒。
说得最细的，还是李玥受的难。
说着说着，再无声响，转由心中暗诉。
裴时念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良久，下山。
看见小玖在一块大石头上，缩成一团，是真睡着了。
烟墨咕哝。
“他真是奇怪。”
裴时念心想，你以为你不奇怪，你家主子不奇怪？
她手指戳小玖脸蛋，声音听着真是没半点温情。
“起来。”
小玖睡得很浅，眼睛倏的睁开。
看到裴时念回来了，肉眼可见的开心。
裴时念同意了烟墨的话，这小孩确实奇怪。
她是什么很好相与的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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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小玖还蹲在石头上，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她。
“怎么觉得你跟大黄有点像，跟它一定合得来。走吧，先带你去跟大黄住一段。”
然后又指着烟墨：
“看他主子愿不愿意养你，最后才能决定你的去向。”
她此行不会对任何人说，不可能让人看到这个小孩，更不会带他回府。
小玖看看烟墨，摇头，牵住裴时念。
用实际行动抗议，一副玄衣人交给了她，他就要跟着她的样子。
烟墨也腹诽。
“姑娘可真的是，把这小屁孩给主子？主子才没空理，至多给他寻户过的去的人家，放去养着。”
两大一小，心思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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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途中速度快了很多，依旧避开人烟。
某天午后，特别暖和，路过清澈见底的浅溪。
溪边并非杂草泥地，而是石头，既有卵石也有巨石，天然洗漱的好地方。
这么好的地儿，可以洗洗脸，洗洗手脚。
心血来潮，想把小孩丢水里洗个囫囵干净。
裴时念想到就做，把包袱和小玖都丢给烟墨。
“给他洗洗，人都馊了。”
小玖一听要洗澡，死命扒拉着裴时念，可他怎么扭得过烟墨。
他没办法，只能拿出最锋利的武器……
就在他又要张嘴咬人时，烟墨一个手刀。
晕了。
笑话，烟墨可是见过他咬裴时念的样子的。
裴时念耸肩，动不动咬人，以为都跟她一样好欺负？
“活该。”
烟墨嘿嘿一笑。
“还以为姑娘会顾着他是小孩，让我手软些，没想到，还是这样。姑娘跟飞羽肯定合得来。”
“飞羽是谁？”
烟墨挠挠头，还是不说的好。
装作没听见，拎着小玖就往溪边走。
跟猪崽似的丢一个平石上，开始扒衣服。
突然，两手一抓，胡乱把刚脱下的衣服又盖回去了。
跑到裴时念身边，指着还晕着的小玖。
“女娃。”
裴时念看烟墨，有些吃惊，以为听岔了。
烟墨点头，就是女娃！
他就说自己不应该遭人讨厌的，这不就得知真相了！
“难怪不跟我骑马，我就说嘛，我比姑娘骑术好，怎么就不跟我！
我功夫也比姑娘好，她怎么就赖着姑娘，原来如此！”
裴时念起身往溪边走，斜他一眼。
“她这么点大，你确定是因为这个？”
烟墨反问：“不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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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墨放风，裴时念脱了鞋袜站水里，暖阳照着，脚底凉着，很舒服。
小玖眼珠子动了动。
裴时念也没理，知道是因为烟墨下手太轻的缘故。
虽然日头很大，想了想，还是给小玖揉揉捏捏，又喂了一点点防寒的药。
见衣裳布料沾水柔软，首接用她自己的上衣给她擦洗。
她动作很迅速，却也轻柔。
也不知道为什么，知道小玖是女孩子，就没法跟之前一样……粗糙。
小玖很快醒来。
几乎是第一时间，往后撤。
只不过，人躺着背靠着石头，能往哪儿撤。
裴时念手往小身板上一压。
“别怕，我给你擦洗的。
早知道你是小姑娘，也不一定让你洗。
可我衣裳都帮你脱了，总要擦擦脸，还有脚。”
小孩子很敏锐，还是察觉了裴时念声音变轻变温柔了些。
真相暴露，不用再演，不用憋着，她小嘴一瘪，开始委屈了。
裴时念看着她要哭不哭的眼睛。
“之前就觉得你漂亮得过分，是女孩子就更说得通一些了。”
说完这些，继续轻轻擦拭。
小玖看自己，见衣裳没脱，只是松了衣领，袖子和裤腿挽了上去而己。
她一双眼睛盯着裴时念的所有动作，身上晒着太阳，并不觉得冷。
裴时念给她擦腿脚的时候，一按一压的还有点舒服，没那么酸疼了。
她眼睛一眨，装不下的泪涌出，看着裴时念，终于开了口。
“姐姐～我要去汇安。”
声音脆生生的，裴时念只知道，一听就知道是小女娃，娇嫩的小女娃。
突然就理解了她现在才开口的原因。
“之前不说话，是因为怕人发现你是女的。”
小玖点头。
裴时念又问：“去汇安找谁？”
没有得到回答。
裴时念继续问：“到再说？”
小玖又点头。
裴时念觉得她的防备脆弱得不堪一击，可一个小孩，能怎样呢。
突然发现不知道她的年纪。
“你多大了。”
“满五岁了。”
五六岁的年纪……裴时念有点走神，她当年去庄子上，也差不多这么点大？
现在看小玖，觉得她太小，可一想到自己六岁时己经会看会说，提醒自己不要低估了她。
于是放低了姿态，认真告诉她。
“你要去汇安，只能等烟墨安排。”
小玖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裴时念也若有所思。
能忍这么多天不说话，小小年纪的，确实是个不错的。
聪明人好啊，听得懂人话。
“小玖，你的命，是我们救的。”
小玖抬头，“我会报答的。”
裴时念摇头。
“不是这个意思，你只要记着。我此行，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小玖明白，点头承诺。
“我不跟别人人说。”
“可你要告诉我，你是谁，你要去汇安做什么？”
小玖第一个问题忽略，只回答第二句。
“等人。”
裴时念最初觉得奇怪，是等人，不是找人？想到一种可能。
“你们是跟人走散了？”
小玖点头。
“带你那个人，是功夫最好的吗？”
小玖想了想，慢慢的，又点了头。
“他都死了，其他人，你觉得还能活着？”
小玖慌乱抬头，很快又冷静下来，却不再说话。
裴时念把鞋袜丢给她：“自己穿。”
收拾好自己回了草坪上。
烟墨躺在马背上，听见声音坐起来。
裴时念抬头，有些懊恼。
像是商量，又像是命令。
“她会说话，要去汇安。
得想办法确定身份和目的，把她送走，确保不会给我们惹祸。
不管怎样，她获救这一程，得把我摘出去。”
烟墨叹气，他也烦。
“看着倒是挺乖，应该不会乱说话，我先带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