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时伊当然明白其中关窍。
只是,不还有个刘嬷嬷吗?
李雁笃定:
“她更不会说,她帮着李玥陷害裴府姑娘,若是被老爷、老夫人知道了,她一百条命不够死!
她不说,就还能以老奴身份苟活,照顾李玥。”
裴时伊声音很轻:
“姨娘,我想不明白的是,时蕴平日去哪儿都阵仗大,这乌漆漆的山里,她定不会乱走。
她是如何掉下去的?是贼人抓错了人,对吧。”
李雁脑子乱哄哄,也偏向这个可能。
“也许是。李玥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裴时伊却将两人心底都有的怀疑说出了口:“会不会是时念?”
李雁摇头。
“不会,桐岂农庄里是李玥的人。
她们母女俩在李玥眼皮底下,苟延残喘这么多年,能靠山吃山懂点药草给人看些小病小痛的收拢点人心,这我信。
再多的,也是不可能了。
若真有本事,何必吃苦那么多年。
淮茵若早回了府,还有云毓什么事。
伊儿,这件事你不用再琢磨,更不要让人察觉了什么去。
你只记得,这件事于我们是有利的,这就够了!
虽说,若是能知道真相,总会舒坦些。
可就算不知道真相又如何?就让裴时蕴带进棺材,也好。”
裴时伊总觉得,自己这个西妹妹太冷静,也许是心底里就不喜欢裴时蕴……
算了,姨娘说得对,多想无益。
“嗯,我知道,不去想不去做就不会出错。只是,时念这人太过……不知道怎么说,好几次试探我竟还是不敢确定。若她也知道些什么……”
李雁目光灼灼:
“你怕什么!是你对她不好吗?还是你姨娘我得罪过淮茵。包括你阿兄,对她也是真心记挂,我们从未与她们为敌。”
李雁前不久刚跟裴时伊说过,其实她也怀疑当年淮茵被赶出府,是有猫腻的,她同样能理解裴时伊的担忧:
“即便她知道,当年她们被赶出府,是李玥的手笔,她也只会报复李玥。你且安心,你忘了她给我们的药囊了?她对我们可没什么不好的。”
裴时伊揉揉眉心:
“就是觉得她有些奇怪。好了,不说了,有姨娘在身边,我这心才安。”
李雁百般疼爱搂着她。“你啊,迟早要离开跟我分开的。
你父亲透了底,祖母准备接你们入京,你们不比那些宗亲远族,你们的良人,可不会在这小小的兰城。”
“真想姨娘也一起去。”
李雁戳她额头,“傻孩子。”
随即也有些期待:“除非,你父亲也高升。”
“那也是有可能的嘛。”
“嗯,说不定呢。”
说到婚配良人,裴时伊突然想起方丈那个似批命的话。
“姨娘,方丈给时念看了手相,还让她抽了签。时念问命,方丈说中签,还说时念的命与他人相系,若能逢凶化吉,贵不可言。你看这什么意思?”
李雁细细琢磨一番,若是普通和尚说这么冠冕堂皇的话,她一笑置之。
可弘远方丈说的,她不得不重视。
“贵不可言?
这话也不假,裴府姑娘谁不贵重。婚配对象也不可能差。
逢凶化吉?看来是命途坎坷。
既是中签,理它做什么。又没碍着你什么。”
娘俩相拥片刻,李雁把裴时伊扶正,细细看着。
“我的女儿,当真举世无双,明艳动人。没了裴时蕴处处找茬,你以后也不用刻意低调,处处藏拙了。”
裴时伊心底源源不断的快意涌出,同样的,她也想起了李雁的处境。
她同样殷切看着李雁:
“姨娘,若没了李玥,你便也能出头了。你本就是李氏宗亲女,是良妾,取而代之顺理成章。”
两人此时都没有掩藏眼中的情绪。
李雁的笑说明了一切。只是不能急,她还能继续忍。
“不急,主母身死,你要戴孝,婚姻可就耽搁了。
我听闻消息时,吓得半死,就怕她死在这时。太不是时候。等你嫁了以后再说……
不急,就这两年的事。”
此时,李雁压根就没顾及到,还有个待嫁的裴时念。
裴时伊担心事情不会这么顺利。
“可孙大夫医术了得,就怕李玥最后无碍。”
李雁笑得温柔:
“自己找刀子戳人的事我们不做,可送上门的机会不抓住,便是活该受罪。
她怎么会无碍?真要是无碍就不会这么经不得吓。
况且,府中风向一变,有些事就由不得她了。”
裴时伊打心底觉得自己姨娘比李玥好千千万万倍,“希望一切如娘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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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府三姑娘灵前,裴时念闭眼假寐。
首到听见动静。
裴时伊来替换她守后边的两个时辰。
她发现,裴时伊的眼神又恢复成她最初回府时的样子了,纯粹的姐姐看妹妹该有的眼神。
离开小小的灵堂,走出外面还是老样子,寺庙没有为了裴时蕴之死妆白裹素。
山林间火光点点,是裴广文安排的人在搜山。
她还听见说什么兵贵神速,待次日天明怕是己经来不及了。
可早就晚了啊。真是瞎折腾。
她回了自己的小房间,腰酸腿疼的躺下。
秋霜温了帕子给她擦脸擦手。
裴时念拿过帕子,随便一擦:
“别多折腾了,你也洗个手,赶紧睡,明儿大概还有得闹腾。”
秋霜前嘴答应了赶紧睡,又没忍住多问一句:
“姑娘,明儿会有谁来,毕竟……毕竟三姑娘她……”
裴时念转身背对秋霜,嘴角若有似无的笑:
“她横死是吗?谁知道呢,且看车马行程,再看亲疏远近。
有心来,什么晦气横死未出阁都不是理由,那些本就无稽之谈,我什么都不信!”
秋霜缩了缩身子,默念:
“莫怪莫怪,姑娘瞎说呢,神灵莫气莫怪,求神灵保佑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