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前没走多远，李玥听见身后声音响起。
犹如鬼吟，比噩梦更可怕。
“母亲。”
刘嬷嬷回头的那一刻，差点惊喊出声。
李玥也几乎同时一个脚软，差点扑跌在地。
她转身，脸色一瞬间煞白，迎面而来的脸开始出现重影。
裴时伊心下更疑惑，她立即慢了半步，收起所有的情绪，让裴时念走在她前面。
裴时念在李玥跟前摇摇手，活气十足。
“二姐姐方才还说我赖床，母亲急着见我，现在又不想看见我似的，怎么了？”
李玥半个身子靠在不怎么坚挺的刘嬷嬷身上。
“你，你……”
裴时念不管不顾，心底高兴，只当李玥的不对劲，是被气着了，开口认错：
“母亲别生气，我知道不该赖床，可我就晚了一点点，就饶了我吧。”
裴时伊觉着不是这个事，可也开口帮腔：
“母亲别气，我刚想去叫她，她己经收拾好了，正准备出门呢。”
李玥紧咬牙关，额侧筋脉突显。
“嗯，一起去见方丈吧。”
裴时念关切溢于言表。
“母亲可是身子不适，脸色怎这么白，气息也不足。”
“你闭嘴！”
李玥一吼，音量不大，却把自己五脏六腑扯得生疼。
一切都不对劲，可她又告诉自己不能表现出不对劲，偏偏周遭所有人都看出了她的不对劲。
姐妹俩心思各异，慢慢跟着李玥往前挪，谁也不再说话。
裴时伊暗暗观察裴时念，再次确定，不对劲的是李玥。
李玥毫无目的的走着，一双眼睛渐渐发红。
她抓着刘嬷嬷的手，声音发抖又无力：
“所有人都去找蕴儿了？”
刘嬷嬷喉咙干涩，“是。”
“可怎么，还没找到！”
李玥被恐惧完全笼罩，不想承认那种可怕的假设。
可这常觉寺就这么点大，只要不下山，不去佛门禁地，香客能去的地方并不多。
甚至多想一想，就知道蕴儿的失踪，本就奇怪。
她怎么可能一早醒来，不去找自己，而去瞎晃荡。
难不成，她去了后山，想去看看能不能见着尸体？
“派人，去后山。”
现在己经顾不上身后的人能不能听见了，刘嬷嬷回应：
“夫人，后山也让人去找了。”
李玥声音急切，“去找住持！就说裴府三姑娘不见了，多安排些僧众一起找。”
“奴婢这就去。”
可她刚松手，李玥身子就歪了。
裴时伊赶忙向前顶上，“母亲？”
“裴夫人。”
裴时伊的声音被另一道清澈的童音遮盖，原来她们竟慢慢挪着，挪到了正殿另一侧的婵房前。
正是刚才撞了刘嬷嬷的小和尚。
“裴夫人可是要见方丈？”
话是这么问，他却站在门口，做了个请进的手势。
李玥常上香，可信与不信，她心中自有分说。
此时，却有些迫不及待，想要见方丈。
她想要麻烦方丈批命测凶吉，她的蕴儿何在，可还好。
神奇的力量重新灌入身体，她焦急的进入禅房，几乎在第一时间跪下，从未有过的虔诚。
“大师！”
弘远方丈让小童扶了一下，声音空寂清晰。
“李施主，何故如此慌张。”
他问的是李玥，可眼睛却往后瞥了一眼，在裴时念身上稍作停留，才重新看向李玥。
李玥没有察觉。她这一跪，权当自己拜的真佛，努力让自己平静。
“不瞒方丈，我刚想去找住持，只因小女清早起来便不见人影，怕她误入宝刹重地，正让婢女小厮们寻她。
可这不大的地儿，竟没找到。
想让僧众们也帮忙找找看，我担心那丫头闯进了不该去的地方。”
弘远方丈面色慈悲：
“原来如此，既是在这走丢了，前山后院屋里屋外都该找找，这事让明尘安排下去便是。”
方丈说完，跟前的一个小童立即出了门，去传达消息。
李玥几乎哽咽：“多谢方丈。实在小女顽劣，如此搅扰大师。”
“无碍。身后这两位，也是裴府的姑娘？”
李玥跪坐蒲团之上侧身往后看，介绍姐妹俩。
“是，这是二姑娘，她幼时也来过这一趟，有幸见过大师。这是西姑娘。”
弘远目光炯炯，笑如青松微摇。
“初次见面，西姑娘可上前来，老衲给你看个手相，如何？”
裴时伊手一紧，她第一次见时没这事。
裴时念不动，她在思考。
不知道这老东西能看出什么？
她自己都不清楚预知梦这玩意是接连巧合，还是窥探了天机。
不是说天机不可泄露吗？
她会不会天道不容。
李玥见她迟疑，语气不耐，“还不上前来！”
“大师勿怪，她之前因故一首在庄子上，礼数不周。若她实在不愿……”
弘远摆摆手，“无碍，我自己问她。”
“西姑娘，你可是不愿意？”
裴时念起身向前，又在方丈面前跪下，伸出两掌，她倒要看看老和尚能看出什么，又会说出什么。
弘远大师看了手相，看得颇为仔细，可一张脸上却不露半分情绪。
然后又让裴时念抽了个签。
“西姑娘想问什么？”
李玥和裴时伊视线凝结在她身上，她平视方丈，在这双如同浩瀚星海的眸子中，只看到了自己小小的影子，如此微小。
她无比平静，说出答案。
“问命。”
问完后，测与被测两人依旧平静。
只是李玥和裴时伊屏气凝神，对答案有几分急切。
半晌，弘远大师说。
“虽得其中，却也，甚妙。”
裴时念唇角扬起可以忽视的弧度：
“大师说得让人不解，得其中便是不好不坏，平平无奇，有什么可妙的。”
弘远大师眼神来回一扫，继续缓缓道来：
“老衲说的妙，妙在命运与他人相系，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若能逢凶化吉，则贵不可言。”
说完，平视虚空。
“阿弥陀佛，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三位请。”
李玥突然就平静了下去。
问命得中签？且命运由不得自己做主。什么贵不可言，由不得自己做主！
裴时念听完不以为意，大师也这般模棱两可，神神叨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