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曦嘴唇哆嗦,眼中最后一点光彩暗下,眼神越来越冷。
“爹,你之前还让我少舞枪弄棒,多跟姐姐学着琴棋书画,若姨娘这事为真,你觉得女儿能配怎样的人家?”
凌尚书颤抖着手,伸向凌晨曦手臂,力度之大像是要传达什么。
他的脸也展现着他的满腔哀怨,眼中带着抱歉,还有一丝祈求。
“曦儿,你是我的女儿,你们什么身份,看的是为父,跟你姨娘有何关系。”
凌晨曦表情未见起伏,抽出自己的手。
“是吗,谁生的真的不重要吗?那你为何宁愿撒谎也要护着她。其实更是想护着大哥,对吗?凌尚书,你可真是自诩高风亮节,实则虚伪至极!”
凌筱梦此时都快忘了高坐上边的景元帝,如往常般教训凌晨曦。
“你怎么说话的,对外人恶毒无礼也就算了,你怎么能这么说爹!”
温近苦笑:“罢了,她向来说话这样,得理不饶人,无理也能胡搅蛮缠几分,到底不该放她在别院久住,是我的错。”
凌筱梦哭着安慰:“娘,她在家总是苦着脸,您也是为了让她开心,才遂了她的愿,她自己不上进,怎么能怪您!”
凌尚书双手握拳放于腿上,低声提醒:“都少说几句吧。”
凌晨曦视线看着这一家人。
最终还是回到凌尚书身上。
“爹,他们是对我很好,平日里相亲相爱,我看着像是她亲生的。可您难道不知道,一旦发生争执,一旦在外生了事,总是我的不对。
我从没怨过,毕竟到底不是亲生的,我明明很知足的。
可为什么要污蔑我姨娘呢,明明可以不走到这一步的。
承认自己杀了人,可也只是杀了一个你们不放在眼里的小妾。
何其不公。
不是吗?
也许只是刑两年,散半家财事情便了了。
为什么一定要把过错,推到我姨娘身上!
为什么!”
温近痛苦难当,开口劝说。
“曦儿,我知道你难以接受,若非到了今日地步,我又怎么会说出真相。
这么多年,我待你如己出,你在我身边的时日比在她身边还久,忘了她吧,以后一家人,就当这事没发生,好不好?”
凌筱梦也低声劝。
“曦儿,你懂点事,不要闹脾气,为家里考虑考虑,你看爹娘难过成什么样了。”
凌晨曦眼光颤颤,勾唇反问:
“我不难过?”
凌筱梦蹙眉低语。
“定然也是难过的。当初娘就不该让你在姨娘院里养着,倒省了你今日这番痛苦。”
凌晨曦气笑了,所有哀怨一敛,变得跟淮念一样平静。
“爹,我最后问一次,你真的不改口吗?”
凌尚书痛苦的闭上眼,再不愿开口。
跪在旁边一首没开口的凌启明,嘴唇泛青。
“父亲,母亲,皇上面前,若有一句假话,便是欺君之罪。待此案一了,后边还有很多事,凌家可就没有开口机会了。”
温近面具被儿子轻轻一揭,既失望又心痛。
“你疑我?”
-
凌启明静静看着她,他年长几岁,能看明白的事情会多些。
他因为身体不好,总是被关在院中,不被允许跟其他人一样玩闹。
梦儿循规蹈矩斯斯文文,不像曦儿,像小鸟,叽叽喳喳跳来跳去,他喜欢看。
再后来,来了个更鲜活的小姑娘。
比曦儿还可爱。
她站在门外,看着躲在门后的他。
“你就是曦姐姐家生病了的哥哥吗?你放心,我姨娘可厉害了,我也很厉害,以后我们治好你。”
才三西岁的小丫头,拍着小胸脯信誓旦旦。
他看着觉得可笑,“你满西岁了吗?”
小姑娘噘着嘴:“你也不信我,哼,都说啦,我己经认得很多草药啦!”
她声音高扬,他怕惹来人,又不给他出房间走动。
“行行行,你最厉害。”
她立即咯咯咯笑,“嗯嗯嗯,我最厉害。”
……
后来,他总是等着,裴家的女眷上门。
他喜欢看馨儿跟这个叫阿念的姑娘一起玩,看着她们离了大人,在院中钻来钻去,他心情会变得很好。
只是后来,出事了。
事发后,曦儿总是哭闹,他看得出母亲并不那么喜欢曦儿。
他只能反复提醒忙碌的父亲,曦儿的低沉。
只能不经意的告诉母亲,他喜欢曦儿。
只能以身作则影响梦儿,曦儿是家中幼妹。
慢慢的,曦儿总算回来了。
虽不如当年可爱,嘴也变得会骂人,可还是鲜活的。
只是再见另外一个小姑娘,己不见一丝一毫当年性情。
原来,皆因今日状告种种。
-
凌启明目色发沉,说着让温近心裂的话:
“我敬重母亲,不愿疑您,只是也不愿相信江姨娘是那样的人。”
温近心如刀绞,她到底为了谁才走到这地步的!
“那你就不该问!”
凌尚书喝道:“够了!”
他看向高台:“皇上,相较私兵谋逆,微臣家中这事,实在污了您的耳目,臣心有愧,请皇上责罚。”
凌晨曦看看凌尚书,又看看凌启明,还有一丝挣扎。
淮念冷声道:“凌尚书急什么,事情还没完,我还有一句话问凌夫人。”
对着景元帝又是话语一软。“皇上,民女还有话要问凌夫人。”
景元帝点点头,端起了茶杯……
-
淮念问温近:“凌夫人若只是要解决不贞的小妾,顺带帮一帮情同姐妹的李玥,为何要遣小厮仗杀民女舅舅淮芡。他可不是你们凌府家奴,由着你们定命!”
温近心里一慌,该死,完全忘了这人这事,记不太清了。
府中还有小厮参与了这事。
这事朱玉堂也知道。
当初李玥托她顺带再解决一人,她就不该同意。
可谁让李玥手中有孙利年!
所有一切,她都是为了自己儿子,她有什么错!
温近的慌乱还有言语卡壳,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还不允许说话的裴家人,特别是裴广文频频抬头看向前面,生怕温近攀咬李玥!
那他可是不认的!
温近绞尽脑汁,渐渐回想起一些细节,迅速组织话语。
“是……是李玥!
她说淮茵去了庄上,淮芡定然会闹,她要解决此人。她让我再配合演出戏,去裴府闹一场,要淮茵以命抵命,她就会推出淮芡抵命。
做戏做全套,凌家是有小厮去了那地儿,但那是李玥的人带去的!
还有,最后把人打死的也是李玥身边的人。
我想起来了,对!叫……叫什么的,就是李玥身边一首不变,去哪儿都跟着的一个护卫!
不信,你们尽管去查。
淮芡这事,可赖不到我身上!”
淮念回头,视线精准对焦裴广文。
“听见了吗,凌夫人说的应当是李玥的护卫余朗。”
每每对着景元帝,淮念都能一瞬切换眼神。
“回皇上,民女问完了,结合李玥的供词以及舅舅身死的疑惑,己知晓详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