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浸月站在岛台内,温暖的热水冲洗着她的手,蒸腾起来的水雾蕴进了她的眼底。
身后站着一个在冰箱前捣鼓的人,宋芜翻了半天都没翻到什么合适的东西,除了苏打水就是几瓶冰牛奶。
“你家阿姨呢?”她倚在空空的冰箱门上。
“放假了。”江浸月不甚在意的回答。
江浸月电影一拍就是几个月,进组的时候她也是跟着大家一起吃盒饭,不在别墅的时候就让阿姨休息,不用经常过来打理这边。
宋芜一边听一边走到岛台对面坐下,拿出手机翻起了通讯录。
“黄阿姨,我是阿芜,你把管家送来的东西送到十栋来。”她不紧不慢的说着。
等到那边传来的答复,她才满意的挂断电话。
“什么东西?”江浸月有些闷闷的开口。
这段时间宋衡都住在宋家别墅,管家时不时地送过来一些自家庄园新鲜的瓜果蔬菜,她看着江浸月的冰箱什么都没有,自然得给她填满。
江浸月用纸巾擦了擦手指,听完有些好笑的说:“你拆东墙补西墙啊。”
“今年的智利车厘子特别甜。”宋芜顾左右而言他,她到了那么久也没问发生了什么。
她愿意说就说,如果不愿意那就算了。
黄阿姨骑着小电驴运着几箱瓜果蔬菜慢悠悠的送到了十栋,她扭动着胖胖的身子将箱子搬下来,按响了门铃。
“黄姨,辛苦你了。”宋芜匆匆的从别墅里走出来,从里面打开了厚重的铁门。
黄阿姨赶忙将箱子搬了进去,宋芜己经提前备好了一个运输的小箱子,帮着黄姨搬箱子。
“没事的嘞,衡哥最近也不在这边,我也没事情做的嘞。”黄阿姨笑了笑,一张胖乎乎的脸上露出了慈祥的神色。
黄姨在宋家做了二十多年了,是从小带着宋衡的保姆,宋衡回国后她就跟来了这边照顾。
宋芜听着黄姨熟悉的口音笑了笑,“那你咋不回家看看孙子嘞?”
他们对于家里的保姆都很宽和,平时不在这边的时候,保姆们都可以回家休假的。
黄姨赶忙摆摆手,“那小家伙烦人的很嘞,我在这边躲躲清静。”
黄姨的脸上写满了幸福,哪怕有些烦忧也是幸福的烦恼。
江浸月将屋内过期的东西收拾完了,走到外面来接搬东西的两人。
“黄姨,辛苦你了啊。”她也帮着二人搬箱子,“我过两天就进组了,你非得麻烦黄姨跑一趟。”
黄姨的动作利落,将蔬菜搬运到了厨房,水果也放置到了冰箱,甚至还洗了一盘水果在岛台上。
她看着空荡荡的厨房和冰箱,有些担忧的开口:“阿芜,我去买点菜嘞,给你们做顿晚饭嘞。”
江浸月赶忙制止了,己经很麻烦人家黄姨,现在不可能又让她去买菜做饭。
“黄姨,不麻烦了,我订了餐的,一会儿就送过来了。”宋芜接了话,黄姨也听了她的安排。
从别墅区里到最近的超市也是有段距离的,黄姨又不会开车,骑个小电驴要骑挺久,现在天又冷了,骑车也不方便。
宋芜和江浸月送走了黄姨,一起回到室内。
壁炉内的木头烧的噼啪作响,两人围坐在一起,江浸月点了一段藏香,浓烈的香带来了一股祥和与宁静。
洁白的瓷瓶里插着一捧开得浓烈的戴安娜玫瑰。
江浸月看着花有些惆怅的开口:“我的母亲很喜欢戴安娜玫瑰,也很喜欢戴安娜王妃。”
她无奈又悲凉地笑了笑,“一语成谶,她也和戴妃一样离开了。”
宋芜用毯子裹紧了身侧痛苦的发小,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将劝慰的话忍了下去,抱紧了怀里颤抖的人。
江浸月像是一个漂泊的浮萍,也像一个孤独的旅人,命运将痛苦和折磨化作利刃向她刺来,姐姐为她挡下所有。
她只是窥得些许经年的旧事就被折磨的不敢靠近真相。
江浸月时至今日都还记得母亲离开的那天,她从高烧的昏迷中醒来,一切好像都变了。
原本温柔善良的姐姐变得更加沉默,外公外婆红着的双眼和触目惊心的白发,自己的父亲满脸泪痕对着自己破口大骂。
似乎是想将失去妻子的痛苦全都加诸在她的身上。
首到看到自己母亲冰凉的尸体,她才明白发生了什么,她永远的失去了自己的母亲。
那场滂沱的大雨送走了自己的母亲,葬礼的那天也是同样猛烈的大雨。
她穿着黑色的长裙,她站在外婆的身侧,那把黑色的大伞给她撑起了一片安宁。
自己的父亲正在人前笑着,在滔滔不绝的说着什么,还时不时的抹了抹眼泪,那时的江浸月就在想,那是滂沱的雨还是父亲的泪?
姐姐也穿着黑色的长裙,一手撑着伞一手扶着有些佝偻的外公,那张和妈妈如出一辙的脸,双目无神的看着母亲的墓碑,这么多天了,她一滴眼泪都没滑落。
那些亲戚,那些故友,或哭或笑,或喜或悲,脸上都挂着一张哭泣面具,一个个都明晃晃地站在雨里哀泣着。
母亲的离开带来的痛苦并没有随着那场大雨流逝,外公外婆强势的将她们姐妹二人带走,她们那原本温和的父亲露出了獠牙。
脱下虚伪外壳的野兽想拼命撕咬下猎物,也不会去管那些道德与情谊。
外公外婆赶走了豺狼,守住了自己女儿留下的骨血和财产。
宋芜静静地听着她说着往事,有些久埋心底的痛苦,吐露出来也是一种宣泄。
“现在己经好了,你和揽月姐姐都是江阿姨的骄傲。”
一个是商界杀伐果决的江董,一个是电影界的领军人物江导,并蒂花开,名动京城。
“会好的,但总有些遗憾。”江浸月抹了抹眼泪,有些神伤的叹气。
无论怎么样,没能亲眼让她看到现在的自己,总觉得有些遗憾的。
没能守护住姐姐的天真善良,没能让外公外婆颐养天年承欢膝下,一想到那些遗憾总是想落泪的。
“过两天我就进组了,之后姐姐那边会有一些动静,阿芜,我请求你帮帮我们。”
江浸月郑重的看向了宋芜,这是她们二人第一次用请求的语气。
“无论发生了什么,我都会陪着你。”宋芜也同样认真的承诺。
她和江浸月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她们经历过了许多大大小小的事,走过了彼此生命的大半部分。
江浸月和她说了自己看到了文件,和江家这些年追查到的线索,以及姐妹二人压在心底的怀疑。
宋芜听了也有些心惊,但好歹也见过许多豪门腌臜,对于其中的阴暗也有几分心理准备。
“我会为他们准备一个大礼,让他们等着吧。”
善恶到头终有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