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花宫,碧落桥前。
石桥横跨清潭,两岸古木森森,宫门就在不远处,金瓦琉璃,宛若天阙。
花无缺、铁心兰、小鱼儿三人跪于桥下,衣袍沾尘,却神色不改。
他们己跪了一夜,未曾移步,身后是山风猎猎,山林之中传来凛冽呼啸,仿佛也在质问他们的“痴心妄想”。
移花宫弟子冷眼旁观,满面不屑。
“谁给你们的胆子,来求见宫主?”
“花无缺虽曾出自我宫,如今己是外人,铁心兰不过是盟主,小鱼儿更是个江湖浪子——也敢跪在这碧落桥?”
大殿内,邀月缓缓起身,衣袍如月光流转,倚栏远望。
她望着远处三人身影,唇角带着一丝讥冷。
“他们来了。”
“来求我移花宫出手——是为了铁如云之死吧?”
怜星轻声道:“无缺愿意来求,说明此事,非同小可。”
“可他们没有资格。”邀月淡淡说,“花无缺不过是我移花宫养出的剑,剑离了鞘,还敢回头?”
“他们是来求曦池,不是你。”怜星轻声提醒。
邀月目光一沉,抬手轻拂衣袖,冷冷道:
“命众弟子闭宫,不许他们上桥一步。
若三日之内他们不离去,便以‘擅闯禁地’论处。”
怜星微怔,似欲说什么,却被邀月的目光拦下,只得垂首退去。
第三日,晨曦初照。
花无缺依旧跪着,铁心兰脸色苍白,小鱼儿嘴唇干裂却强撑着笑:“还真是移花宫的风格,三天连一口热茶都没给。”
花无缺沉默,目光凝在宫门。
他知邀月必是故意羞辱。
第西日。
碧落桥前晨雾未散,移花宫弟子整队而来,素衣如雪,却言辞刻薄。
“花无缺,不过是我宫弃徒,也敢回头求恩?”
“盟主铁心兰?不过是草台选出来的名头罢了。”
“还有你,小鱼儿——江湖小贼,竟也敢站在宫门前?”
弟子们环立桥下,声音尖锐,语带轻蔑,字字如针。宫墙之上,邀月冷眼旁观,未作一言。
铁心兰握拳,掌心泛白,却始终不语。
小鱼儿咬着唇,低声道:“无缺,能动手不?”
花无缺摇头:“一言不发,胜千言。”
三人一动不动,风吹落叶飘过肩头,他们如雕像般跪在桥上。
第五日。
清晨雾重,移花宫弟子各持长木棍,在邀月无言示意下,冷冷走至桥前。
“未退者,皆视为擅闯。”
棍起——
砰!
木棍如雨,砸在三人肩背、臂膀、腿骨之上,发出沉闷响声。
铁心兰闷哼一声,背上青紫己现,却未回手。
小鱼儿嘶声低骂:“老子早就知道移花宫没人讲道理……”
花无缺护着二人,用背挡下数棍,神情坚定,目光不移。
宫墙上,怜星悄然转身,不忍再看。
邀月面无表情,却眉头轻皱——她没想到,他们不还手,也不退让。
第六日。
辰时,移花宫女弟子鱼贯而来,各持玉盏,站在桥上居高临下。
玉盏一倾——
冷茶水接连泼下,浇在三人头上、衣袍上,滚落肩背,如雨水如羞辱。
花无缺闭目不言,铁心兰咬唇至血,小鱼儿不知是水是泪,只低声道:
“这世上有些事,不忍,也得忍。因为我们不是为自己。”
茶水渐冷,桥石渐湿。
三人却依然跪着,一如初时。
宫墙之上,邀月终于站起。
她衣袍翻动,走至栏前,居高临下,第一次——没有讥讽,也没有轻视。
就在铁心兰,花无缺,小鱼儿三人快支持不住时。
忽然,一道琴音从宫内传来,如水穿石,温润悠长。
他们三人发现自己的内力也跟随琴音缓缓治疗着身体的暗伤。
三人一震。
这是曦池的琴声。
片刻后,宫门轻启,缓步走出一名青衣女弟子,面容清秀。
她朗声开口:
“曦池宫主传令:三位若心意不改,可随我入宫,觐见三位宫主。”
移花宫,太华殿。
宫门既开,三人踏入高殿之中,朱帘卷起,香气氤氲。
三宫主并坐殿前。
左为邀月,凤冠玉衣,目光凌厉如霜。
中为曦池,素衣轻绡,气质冷澹如月。
右为怜星,素青宫裙,眼神含暖如水。
花无缺、铁心兰、小鱼儿三人站于殿下,衣袍湿冷未干,却皆神色如一,脊背挺首,毫不卑微。
铁心兰向前一步,单膝跪地,声音清朗而哽:
“晚辈铁心兰,恳请三位宫主为我父——前任武林盟主铁如云——申冤报仇!”
话音一落,大殿寂静。
殿外风铃三声,似击在众人心头。
邀月慢慢转头,睨视她半晌,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你要本宫,为你父报仇?”
“你父铁如云武功尚可,却自恃正道,偏信旁人,步步落入江别鹤之局,身陷牢中。。。”
“如今你跪一跪,喊一句,就想我移花宫出手?”
她轻抬素手,指向殿外冷风处:
“你凭什么?”
铁心兰唇色泛白,指尖颤动,却强自忍住眼泪,低头咬牙:“我……无权命宫主为我父复仇。”
“但我以武林盟主之身,请三位宫主出手,为江湖讨还公道!”
邀月冷笑更甚:“你这‘盟主’之位,怕也是花无缺让给你的。有几个门派听你号令?可有正道统筹?你喊一句‘江湖’,本宫便应吗?”
“移花宫不欠你们,也不欠江湖。”
她拂袖起身,衣袂如雪卷空,傲然转身。
“带下去,冷静三日,改日再议。”
曦池与怜星皆未出声。
曦池神色微敛,只静静看着铁心兰未起身的身影,似在衡量什么。
邀月身后的宫人抢先而上,恭敬不失强硬地道:
“三位请移至清风阁休整,宫主己令,不得再扰。”
小鱼儿咬牙上前半步,却被花无缺拉住。
“走吧。”花无缺低声,“我们己入宫,不能让这第一步,变成败局。”
三日后。
清晨,山雾未散,寒意袭人。
花无缺、铁心兰、小鱼儿三人召至一高台。
邀月端坐台上,素白宫衣、鬓发高绾,面无表情。
她看着三人站立,忽而唇角浮出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你们想让我移花宫出手,为铁如云复仇?”
“也好,本宫今日给你们一个机会。”
众人屏息。
邀月目光缓缓转向铁心兰,语气如霜:“你说你真心爱花无缺,愿为父请命。可这世上,真心最是轻贱。”
“你若真想我们出手……就让花无缺,为你父亲自断一手一足。”
话音落地,山风似停,空气凝滞。
铁心兰猛地抬头,满脸震骇。
小鱼儿更是一拍剑柄,暴跳如雷:“你疯了是不是?!”
“你要帮就帮,不帮就拉倒,居然敢拿这破要求来羞辱我们?”
“我呸!移花宫当我们是狗吗?”
他拉起花无缺和铁心兰,怒发冲冠:
“走!老子就是今天死,也不求你们这些自诩清高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