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陵容昏迷的这几日,只有府中的萧姨娘,顾念着和林氏的一点儿旧情,为安陵容请了大夫。
这大夫姓许,本是拿钱办事,可没想到一个官员家里,竟也有这么落魄的地方。
又看到林氏和安陵容粗布麻衣,明明是家中夫人和小姐,却连个普通人家都不如,连买药的钱都凑不齐,还要当这个当那个的。
行医者仁心,没有收药钱,还答应会过来复诊。
就是落魄至此,偏院里还是有一个小丫鬟的,早前因着安比槐刚做了官,家中采买丫鬟和小厮,为了充门面,才在偏院也配了一个。
林氏不识字,没有人给她取名,人人都喊她小丫头。
安陵容昏迷这段时间,林氏一首守着安陵容,小丫头就一首守着林氏,总算没叫林氏太过伤了身子。
安陵容休养的这段时间里,给小丫头取了一个名字,叫玉露。
安陵容读书不多,这也是因为安比槐不愿让她读书,和世上大部分人一般,只觉女子无才便是德。
虽说后面她也学了一些,可在皇帝眼里,自己到底比不得饱读诗书的甄嬛和沈眉庄。
这两个字还是记忆里还是当初她被华妃当做戏子去给华妃唱曲时,甄嬛为了解围,给皇帝和华妃念了一首《鹊桥仙》。
她尤为喜欢那句“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她不太懂这句话的意思,但当时在她心里,她和甄嬛的相逢,确实是胜却人间无数,她一心认为甄嬛就是那个救她出水火的人。
只是现在的她觉得,与其奢望别人来救她,不如自救,没有期待,何来失望。
玉露得知自己有名字后,十分高兴,小丫头年纪还小,也没有那么多琐事缠身,倒是比她活得自在许多。
安陵容身子弱,这一病倒是养了许久才好,这几日倒是让她好好想了想今后的打算。
如今最迫切的就是改变她和林氏的现状,自己以前想着只要自己能通过选秀进宫,那安比槐必能因着自己的缘故,对林氏好些。
可是如今经历一遭生死,她倒是看清了,安比槐这样的人,本性如此,断不会因为自己荣华就有所收敛,不然也不会自称国丈敛财,连累一家人。
安陵容让玉露出去打听了一番,知道了最近浙江巡抚西林觉罗·鄂敦最近到了松阳县。
安陵容前世还在宫廷之内时,听说过这个巡抚,他日后会被调到京城中。
安陵容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这人只娶了一位妻子,连个通房都没有,那时后宫人议论时,虽都觉得他出身满族大家,只娶一位妻子,不利于家中子嗣繁衍,可眼中都透出浓浓的羡慕之情。
哪怕夫妻俩没有一个孩子,家中老夫人对其不满,鄂敦也没有另娶。
都说他极爱自己的夫人,无论走哪都要带着夫人。
玉露也证实了这点,这次巡抚来松阳视察,也带上了自己的夫人乔氏,乔氏在城里买了好多东西,不过去的最多的还是绸缎庄子。
安陵容从自己枕头底下,摸索出一个玉镯子,然后塞到玉露手里:“玉露,去把这个镯子当了。”
玉露瞧出安陵容眼中的不舍,她也明白这个镯子对安陵容意味着什么:“小姐,这是夫人留给你的,你就这么当了实在可惜!”
其实本身这镯子之前林氏也是当了给安陵容看病的,只是萧氏帮忙,再加上许大夫没有收药钱,才留下了这个镯子。
“这些都是身外之物,若是活不下去了,又有什么舍不舍得的呢?”安陵容的话让玉露有些心疼。
安陵容虽说是府中的小姐,日子却比不上一个奴仆,这几年安比槐的妾室秦氏当家,暗中克扣偏院用度,安比槐也不管,导致林氏和安陵容的生活十分艰难。
要不是萧氏时常帮衬着,恐怕母女俩早就活不下去了。
镯子当了五两银子,若是换些吃食,也够许久了,但是安陵容却让玉露去乔氏去过的绸缎庄子,买了一匹乔氏看过的布料。
等着玉露抱着布料回来的时候,还在咒骂着布庄老板的黑心:“不就是打听了一点消息,这一匹布,那老板居然要了三两银子,真是黑心肠!”
安陵容听到了也不恼,这布料只是普通的蓝色绸缎,一般布料一匹要一到二两银子,布料比之其它用料一般都要贵一些。
而三两几乎也是天价了,不过这匹布料的价值却不在它本身,而是玉露打听出来的消息。
乔氏之所以逛布料店,是想要找一位绣娘帮忙制衣。
鄂敦是内务府员外郎鄂尔泰的弟弟,虽说内务府员外郎只是一个五品官员,可是京城的五品官和其他地方的五品官是不一样的。
再加上祖上又曾任国子祭酒,家族又是满族八旗之一,鄂敦又是家里几个孩子中最为争气的,做到了从二品,自然是家里最大的支撑。
乔氏是一个汉人女子,鄂敦虽然力排家族众议娶了她,可是多年来她一首无所出,老夫人对此很不满意,鄂敦便主动领了远离京城的官职,不叫乔氏看老夫人的脸色。
可是如今因着鄂敦这个巡抚做的不错,再加上皇帝病重,有意将鄂敦调回京中。
乔氏不想自己的丈夫为难,也同意了回京,想着此趟回京,要讨好老夫人。
她知道老夫人最喜欢穿着华丽的衣裳,而浙江盛产纺织品,便想着此次随鄂敦视察的机会去浙江各地瞧布料,做一件衣裳送给老夫人。
只是布料的问题早就解决了,布料上的花样却成了难题,她看了好些花样,都觉得不好,要不就是不好看,要么就是绣活不好,反正寻了许久都没有寻到满意的。
饶是乔氏这样被丈夫疼爱的妻子,也没办法不面对世家大族对一个女子的要求。
生儿育女是职责,做不到要被长辈训斥,外人笑话,如今明明不是她的错,却还要讨好那些让她陷入难堪境地的人。
安陵容知道这些消息后,便连夜用玉露买回来的绸缎缝制了几个荷包,都是不同花样,多适合于家中夫人所佩戴的样式。
随后让玉露再拿去各个绸缎庄子上推销。
玉露颇有为难:“小姐,那些布料庄子都有自己的绣娘,一般是不会要这种零散工的!”
安陵容自然知道这个理,可她要的不是绸缎老板的赏识,而是让乔氏看到自己绣的花样。
她不敢肯定她绣得东西乔氏一定会看得上,可是她的绣活是跟母亲学的,她对自己的手艺有信心。
若不拼一把,怕是自己还会如从前一般,母亲和她都会在家中受尽欺凌。